男人很高,雙腿修長筆直,一身黑色挺括的西裝内搭翻領暗金色馬甲,禁欲而高不可攀。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需要陳江沅完全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氣質矜貴冷傲,五官驚為天人。
他略微斂眸,居高臨下的俯視陳江沅,目光充滿審視與壓迫,抽絲剝繭般,似乎把她看透。
陳江沅像是觸電般的低下頭,她忽然不知道眼下向這個人求助的舉動是對是錯,可除此之外,她别無選擇。
“這是什麼情況?”旁邊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陳江沅,然後将目光移向走廊滿頭血的醉酒男。
“看起來這位小姐……”他手指點了點,聲音輕浮,“似乎是在求救啊。”
“操。”醉酒男捂着腦袋,陰狠的瞪着陳江沅,聽見這人開口,他才擡起頭。
這一看,頓時神色大變:“李總,怎麼是您?您怎麼會來這裡……”
“怎麼,我去哪兒是需要跟你報備一下?”李珩川神色驟然一冷,驚的醉酒男連忙搖頭否認,“啊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這一晃,原本就發暈的頭更暈了,他忍了忍,略帶讨好且谄媚的笑起來:“我本來還想着有機會請您吃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還打擾了您的好興緻,實在是我的不是。”
“這話說的有意思。”李珩川挑眉,“我李珩川是什麼人的飯局都會去的?”
醉酒男被一句話僵在了原地,他生怕得罪李珩川,踟蹰着解釋:“不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前天我們公司才與您談成了合作,這才想着……”
他們認識。
這個認知一旦存在,陳江沅隻覺得冷意鑽進了骨子裡,她十指緊緊的攥住男人的褲腿,幾乎要把它攥成一團。
她逼自己鎮定下來,趁着那個李總還在和醉酒男糾纏,扶着地毯起身就往電梯裡跑。
這一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醉酒男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卻被李珩川旁邊男人一個眼神逼退。
看垃圾一樣的眼神。
一瞬間,醉酒男冷汗直流。
趁着沒人阻攔,陳江沅跌跌撞撞沖到電梯門旁,伸手狂按下行鍵。
可她完全忘記了,電梯的使用權隻針對會員,她用不了。
頭皮瞬間發麻,連同心髒一緊,快要不能呼吸了。
“李總,你們可能不清楚,這女人其實我的人,隻是因為我沒答應給她買想要的東西,和我鬧了點小矛盾,她脾氣大,您瞧瞧,這不就是讓她一激動打的。”
醉酒男捂着腦袋說:“求救什麼的都是因為生氣鬧出來的,影響各位的興緻實在是我的不是,我這就帶她離開。”
這人有靠近舉動的一瞬間,陳江沅害怕極了,她緊緊貼着電梯門站立,防線瞬間被擊潰,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眼看着無路可逃,她心跳差點停下,指尖用力的握住花瓶碎片,鮮血順着手心滑落,滴在地毯上。
“别過來……”
鋒利的碎片直指醉酒男,陳江沅手臂止不住的發抖。
“想跟他走麼。”
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陳江沅下意識擡頭,撞入那道晦暗卻肆無忌憚的眼眸。
那股熟悉的,被牢籠鎖住的窒息感重新席卷全身。
别無選擇,陳江沅呼吸都不敢多喘,她微微顫抖,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他。”
男人凝視她,小姑娘怕的不行,站都快站不住,卻一股倔強的勁兒,充滿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的側顔,最後視線停留在白皙的脖頸,似乎一掐就斷。
“那,要跟我走麼。”
薄唇吐出幾個字,很輕,卻分外沉重的落在陳江沅心上。
這話聽着有歧義,她不敢多想,也不敢猜男人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隻避開了問題,小聲說:
“……我想下樓。”
稱得上是答非所問,小姑娘以為自己巧妙的避開了陷阱,卻不想被男人全然掌握于心。
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空氣似乎凝固了,時間一分一秒,不知過了多久,在陳江沅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她似乎聽見對方笑了一下。
“好。”
聲音輕到陳江沅以為是錯覺。
她慢吞吞的擡起眼,想要偷偷看一眼對方的神色,卻不想這人目光始終不曾移開,對視的瞬間吓得連忙收回視線。
活像隻慌亂的兔子,眼睛濕漉漉的,躲回窩裡再不敢露面。
突然,高大的身影迫近,近乎将她籠罩,餘光瞥見男人朝她擡起了手,陳江沅渾身寒毛炸開。
她死死的盯着這隻手,呼吸一窒,卻發現男人從她臉龐略過,按下了電梯鍵。
“你在怕什麼?”
陳江沅不敢擡眼,聞言隻是一味搖頭。
但男人似乎隻是随口一問,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在電梯門緩緩向兩側打開的同時,男人偏頭看了眼李珩川。
後者攤開雙手,笑着應和:“得,給你接風洗塵,一口酒沒喝上,先領個活,您真是個少爺。”
男人沒理他,隻是沉聲下令:“進去站着。”
陳江沅不清楚他的目的,但她比任何人都想要離開這裡,所以毫不猶豫的走進電梯。
聽話的态度似乎取悅了男人,他擡手按鍵,門緩緩在陳江沅眼前關上。
一瞬間,狹小的空間隻剩下陳江沅一人。
醉酒男的身影消失,陳江沅這時才恍然發現,右手被劃破的傷口,瓷片已經陷了進去。
她顧不得這些,滿腦子隻想去一樓找林樾。
可偏偏電梯運行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江沅驚魂未定,後怕的情緒逐漸湧上來,隻能勉強靠着角落坐下,忍不住喘着氣,呼吸十分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