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電梯門“叮”地一聲,再度打開。
陳江沅下意識一縮,伸手去抓花瓶碎片。
走廊無聲無息,如果不是不遠處的花瓶還滾落在地面,看上去簡直無事發生。
醉酒男的身影與那幾人一同消失,隻剩下剛剛那個男人逆光站在面前,靜靜地看着她。
男人無聲邁了一步,像是踏足了她為數不多的安全區,陳江沅頂着男人的注視,貼着電梯壁緩緩起身。
高壓環境下,她有些承受不住,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剛剛謝謝你。”
不大的電梯間隻剩下兩人,男人高大的身軀擋在身前,沒有說話。
從二樓到一樓的時間很短,門無聲無息的再度打開,一樓明暗交替的燈光映着男人的輪廓,可他卻絲毫沒有動作。
陳江沅屏住了呼吸,直至電梯門又一次關閉,漆黑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陳江沅的心狠狠縮了一下。
他沒有放她離開。
燕城的階級泾渭分明,即便是有錢人也要分個三六九等,權力最中心的那些大人物,随随便便一根手指,便足以攪動整個圈子。
能夠同李珩川這等身份合作的醉酒男,在燕城的地位、權勢一定不算小,但即便如此,在這個男人的命令下,也毫無抗拒的能力。
陳江沅不清楚男人是誰,但他一定屬于最不能招惹的一類人。
對此,完全沒有俱意的,隻有三種人。
因為接觸不到這些人而不相信的;
或者在這個圈子裡同樣說一不二的;
再者就是,不怕死的。
陳江沅覺得自己還沒活夠,第三種顯然和她沒有什麼關系。
但她實在捉摸不透男人的心思,隻好一言不發,跟罰站似的,貼着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想怎麼謝我?”
似乎看出了陳江沅的不自在,男人僅僅邁了一步,便有分寸感的停下身。
陳江沅思緒亂了半拍,那個名為“李珩川”的男人顯然是他的朋友,連他朋友都不會顧及合作方的面子。
她若是說請吃飯什麼的,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
像她這種小角色,男人不會揪着不放的。
想到這,陳江沅鼓起勇氣,眼神擡了擡,在男人注視下慢吞吞吐出四個字:
“我不知道。”
她眼神亮晶晶的,等着男人放她離開。
男人腳步未動,聞言隻是垂眸,将一部手機調轉方向,放在她面前,屏幕亮了,熟悉的壁紙倒映在陳江沅瞳孔。
這是她被醉酒男搶走的手機。
“解鎖。”男人淡淡吩咐。
陳江沅下意識伸手去拿,不料男人手臂突然擡高,讓她撲了個空。
她一愣,手僵在半空。
手機被男人捏着,重新落回眼前,男人耐着性子等她,但強勢的态度卻不容置疑。
手機是個私密性很強的個人物品,陳江沅私心不想直接給他解鎖,她咬着唇硬是僵持了一會兒。
但男人耐心很足,就這麼跟她耗着。
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隻能蹙起眉用食指點了下,屏幕亮起,男人滿意的收回了手。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陳江沅偷偷瞄了眼,做賊似的,沒看清。
也就幾下,手機被他熄滅,男人重新擡眼:“手伸過來。”
陳江沅以為男人要把手機還給她,左手沖着男人一伸,卻不料他說:“另一隻。”
她下意識藏起右手,連着那塊花瓶碎片一起:“這個是怕剛剛那個人……才拿着的,不是沖着您。”
“傷的嚴重麼。”見陳江沅不配合,男人沒有勉強,隻是問。
陳江沅有些意外,不太自在的回答:“還好,我朋友還在一樓等我,一會兒讓他們陪我去醫院處理一下就行。”
說完,她猶豫了一下,補充道:“謝謝。”
故意提起朋友,防狼似的防他。
男人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烏眸看不清情緒,可說出口的話卻讓陳江沅心驚肉跳。
“用我替你給朋友發條消息,說你有事先離開酒吧了麼。”
“什麼?”陳江沅瞬間頭皮發麻,眼眶氤氲,聲音都在打顫,“不、不麻煩您了……”
“耽誤您這麼長時間已經、已經很感謝您了,我還是自己去醫院就行。”
“三次。”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忽然動作,微微俯身靠近,“你一共說了三次謝謝。”
陳江沅的神經徒然緊繃,握着瓷片的手開始抖個不停。
但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彬彬有禮的将手機放進她垂下的左手,貼着她的耳際,聲音不疾不徐:“既然不知道怎麼謝,那就回去想。”
他将那塊沾了血的瓷片拿走,直起身。
“想好了告訴我。”那道眼神裡透出微妙的侵略性,男人居高臨下注視着她,一字一頓說:
“我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