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珏壓下心中冒出念頭,神情反複變化,将手中的玉佩抛入匣中,玉佩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謝珏合上木匣躺回床塌上,心中煩悶難以入眠,最後他重新走到木匣前,手中握着那塊蘭草玉佩睡去。他再次夢到那荒涼的草原,已是夜幕。
謝珏下意識握緊了手,發覺自己手中有一塊圓形物件兒,擡手一看,竟是他睡前手裡握的那塊玉佩。
看到前方的人影,即便能預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場景,他依舊想也不想地追上去。
白日謝珏未出現在夢中,今夜也未見他出現,是自己猜錯了嗎?
慢慢不受控地往前走,升起的期盼沉入底。
一雙雙發着綠光的眼睛圍上來,她腳步站定,心中恐懼又麻木地赴死。
“别愣在那裡,快跑。”
聽到這句話,慢慢似解除封印般回頭看去,月影缭亂,他向她奔來,臉上滿是急切。這是她第一次在夢裡聽見他的聲音。
身旁野狼襲來,她下意識擡手,這才發現她竟然能在夢中控制自己的身體。
恍然間,眼底已蓄滿了淚水,她自己未覺,嘴唇微張,話語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來。
意識到自己終于在夢境中擁有實體,謝珏沖到她身邊,一腳踢開撲來的野狼,抓住慢慢的手腕将她護在身後,想拉着她跑,卻發覺狼群已将他們圍住緩緩逼近。
他踹開試圖上前的狼,寡不敵衆,一頭狼乘機咬上了慢慢的手臂,想将她往外拖。
慢慢想将它甩開,尖牙深入骨,越是動作越是鑽心地痛,以往在夢裡也是這樣,她能感覺到全身同時被啃咬的感覺,這一下似乎比以往更痛。
慢慢痛到臉發白,仍舊一聲不吭。
謝珏費力地去掰狼嘴,還要防着其他狼襲來,他的掌心被尖牙刺破,血水潤濕慢慢白色的衣袖,小股血液從她手臂上的血洞冒出。
那頭狼被謝珏抛了出去。謝珏忽然意識到,他夢境中這群狼的目标隻有一個,因此才一直未襲擊他。
思及此,他心中堵塞,胸口堆滿一塊塊硬石,他甯願狼群盯上的人是他,好過以前素未謀面的人就這樣活生生在他夢中以死去。
數十頭狼圍攻,中間他們立足的範圍越來越小,就在這時三隻狼跳起咬向慢慢的腳,謝珏隻踢開了其中一隻,狼群相繼撲來,想沖出去已是不可能的了。慢慢隻聽他低聲說了句冒犯,便他擁入懷中。
眨眼間,她倒在草地上,謝珏手插入她發間護住了她的頭,他散落的發絲掃過她耳尖,謝珏将慢慢護在身下。
“我會護你的,我同你一起死。”
慢慢怔怔地看向他,咬住她腳踝的狼想将她從謝珏懷裡拖出,他死死摟住她,眼神堅定。好幾頭狼壓在他身上,咬住他的脊背,試圖将他移開。
碧眼中蓄滿淚水,模糊了雙眼,夢裡的她早已忘記喊痛,連一絲氣音也未曾發出,她試着張了張口。
“不…謝、謝珏……”
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謝珏低頭看她,她的手撐在他胸口處,白衣上滿是血,他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白日他見到她時的衣着。
錦衣染血,淚珠順着她眼角滾落,裡面盛着小小的一點圓月,沒入金發中仿佛碎開了。
“别哭了,這塊玉佩給你,你别哭。”
少年眉眼軟下,艱難地從身上摸出跟着他到夢裡的玉佩,慢慢擡手去接,就見謝珏腦袋後出現一張血盆大口,尖牙泛着陰森森的光。
“謝珏。”她哭着呢喃他的名字,聲音輕到能被風吹野草的沙沙聲掩蓋,“不要你同我死……這、這隻是……夢……”
他愣住,玉佩穿過她的掌心消失,原本咬向他後頸的狼穿過他,咬住了她的手腕。
!!!
床塌上的人猛地睜開眼,驚魂未定般掃過屋内陳設,殘燭燃盡,窗外天方亮起,透過紙窗剛好能看清屋内。
掌心附上胸口,心跳似乎變得緩慢起來。夢中摸不出血的濕潤,也無痛覺。他後背卻全是冷汗。
這……這隻是夢……
謝珏堅信自己清楚地聽清了慢慢最後說的話。之前的夢境中,她都如木偶一般,仿佛被血肉的人不是她,這次卻哭得撕心裂肺。
昨晚握在手中的玉佩落到枕下,謝珏起身倒了一杯茶,冷茶入喉,心悸未平,混亂的頭腦開始清醒。
果然,昨日不該碰見那渠勒公主。正所謂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這夢太古怪了,倒像是他中邪了。
不過他這就便醒了,莫非他在夢裡潛意裡還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他回床塌上重新閉眼躺下,入睡後卻是一片空蕩的黑。
與此同時,慢慢醒來,淚水順着面龐沒入發間。枕下潤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