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煙被帶下去後,屋内就隻有雲豎一人。
侍從自覺離開,隻在差不多的時間進來換茶水和點心。
女郎近日是奇怪的,但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好像是興趣變了,開始癡迷于書本,不再喜歡去外面,也開始讨厭和男子接觸。
可人還是那個人,說話語氣差不多,脾氣還是不好惹。
“女郎大病初愈,自然哪裡都去不得,不就隻能看書了嗎?有什麼奇怪的,主君也很喜歡看書啊。”
長廊的侍從壓低聲音,“可别讓女郎聽到了,女郎最讨厭别人在她後面說她的事情。”
“女郎現下在裡面看書,怎麼會知道我們在說話。女郎也隻是這幾年性子變得有些大,之前還是好好的。聽說從京都回來後,性子就開始奇奇怪怪了。”他嘟囔着,一邊說一邊四處探着,也怕被發現。
還沒消停一會兒,院子處就進來了幾個人。
那兩個侍從連忙垂頭,避在一側。
雲父看着眼前的兩個侍從,微微皺眉。
子漾身邊太多男子了。
如何能順利娶夫呢?
他看了一眼身後小侍懷中抱的畫像,嘴唇翕動着,還是沒說什麼。
穿過長廊進入裡屋,雲父這才意識到屋内的變化。
他怔了一下,視線轉移着,有些疑惑。
難不成下水一趟,性子還磨好了?
他面色有些古怪,擡手示意後面的人把畫像拿過來。
“父親這是做什麼?”
“你不是想挑自己喜歡的嗎?”雲父将畫像打開,“這個可喜歡?”
雲豎現在哪裡有這種心思,現在心心念念的就兩個字——安穩。
徹底紮根下來。
她隻粗粗掃了一眼,“不喜歡。”
“這個呢?”
她還是搖了搖頭。
才過目幾個畫像,雲豎突然開口,“我還是喜歡他。父親若想我安穩下來,幫我處置那些侍子吧,我不想看到他們了。”
雲父皺眉,“你既納了他們,豈有這種想法,你想逼死他們不成?”
“給錢讓他們回家也不願意嗎?”雲豎偏頭,像是不想言語。
雲父怒然,“你還想着那個狐狸精,有什麼好的,以往你胡鬧就算了,現在豈由得你胡亂來,不娶也得娶。”
為何總想着不切實際的,雖然是自個女兒,但她什麼品性他還不知道嗎?
那些個貴子就算是低嫁也是為官的人,豈會嫁給商人。
更别提現在,正經人家的書香門第都不願意嫁進來。
他拂袖出去,屋内靜悄悄的,侍從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雲豎默了一下,看向旁邊的侍從,“去把那些侍夫都叫過來。”
“是。”
雲豎翻着書,指尖停在一側,抽出來了一張畫紙,被折疊起來的,随意塞進來的畫紙。
畫紙裡還夾着一根簪子。
她打開畫紙,便看到上面的畫像,跟仕女圖一般,倚靠樹木,斂眸垂目,很是端莊。
她又看着手上的簪子,輕輕轉動着,覺得稀奇。
原身就這般喜歡嗎?
還沒到一炷香的時間,幾乎所有的侍夫都到了庭院裡。
其中幾個人互相看不順眼,卻也隻是擺着臉。
雲豎走出屋内,披着外袍,時不時低頭咳一下。
侍從将椅子搬出來,雲豎坐下來,垂眸看着那些男人。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女人的聲音有些啞,“第一個選擇,跟這些侍從一樣,在宅院做事,不再是侍夫。第二個選擇,拿錢走人。”
“我給你們時間選擇,自己來取契文和銀錢。”
雲豎給的錢幾乎夠他們用一輩子,若胡亂花也用不長多久。
阿煙是家生子,即便拿了錢也無處可去,說不定還會惹人注意。
他輕輕咬唇,還是主動去了那侍從旁邊,主動說了選擇,便提前離去。
那二十來個侍夫陸陸續續上來,幾乎一大半的人直接拿錢走人,還有幾個人便是無處可去。
雲豎讓人把剩下沒拿的銀子給了那幾個留下來的人。
她本就讓人準備了22份。
她看着還有一份的銀子,“還有誰沒來?”
“袁侍夫,他被關在院子裡,主君不讓他出來。”他回答着,不想女郎還想把袁侍夫也趕走。
之前将袁侍夫納進來的時候,可是他說什麼便給什麼,極為寵溺。
雲豎沒吭聲,也不想直接把事情做絕,免得直接把疑心做真。
“還要關多久?”
“主君說,要關袁侍夫三個月。”
三個月?
雲豎沒再說話,隻是進屋繼續待着。
這具身體一生大病便如此虛弱,甚至吹不了冷風。
明明已經卧床休息了幾天。
她已經好久沒有生病過了,這具身體生病起來,讓她很不适應。
太虛了。
站個五六分鐘,腿就開始無力。
屋内碳火點足,窗戶緊關着,再次處于封閉保暖的空間。
她緩了一下,坐在榻上平複呼吸。
碎發黏在額上,有些散亂的頭發披散在肩上,将雲豎陰沉沉的眉目緩和了許多。
旁邊候着的侍從偷偷瞄了一眼女郎,突然紅了紅臉。
女郎不兇的時候還是正常的。
女郎的長相偏向家主,偏偏又像主君的眉眼,若不沉迷酒色,怎麼會落到沒人肯嫁的地步呢?
女郎的皮相是好的,就是性格不行。
他斂了心神,也不敢走神,隻是走近俯身詢問女郎累不累渴不渴,需要去重新拿本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