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盯着眼前進山的路口,裡面郁郁蔥蔥,嫩葉被風吹得輕飄飄地,還夾帶着無數帶點紅暈的白花。
她要在這裡學習一年,甚至更久。
今天天氣很好,與此相對地,空氣也越發燥熱。
雲豎隻穿着绯色窄袖的薄衫,頭發被發帶束住了一半,剩下的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
對比第一次來這裡,雲豎的神情顯然是輕松的,淺色的眼眸内如秋水剪成的眼珠,瑩潤溫和,帶着一絲朝氣和年輕。
而不是沉郁陰冷,帶着挫敗和冷漠。
薄衫把她手臂上的肌肉和腰處的寬度很好的收攏,手腕處的肌膚被遮擋嚴嚴實實,隻能看到脖頸處的一抹白。
身姿氣度宛若通體純白的玉瓶,朗目疏眉。
馬車漸漸走遠,雲豎上了山。
她沒有去學堂,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穿過長廊,路過綠竹林,竹葉飒飒作響,高而徐引。
還沒有到自己的住處,她被前面兩個人攔住。
竹林旁邊站着兩人,一個褚绫,一個不認識。
她沒有管她們,直接越過,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其中一個人慢悠悠說道,“你是雲豎?你也不想家中突然遭逢故變吧。”
她頓了頓身子,“你想說什麼?”
“離開這。”
“可這裡并不是你的一言堂,我為何聽你的?什麼時候王法成了虛拟,你要以權謀私不成?”她站直身子,眉目很快冷了下來。
沒把人吓住,蘇洄沉默了一下,不動聲色擠了擠褚绫。
“你不要質疑我們的能力。”褚绫說道。
雲豎走過去,在褚绫的三步之外停下來,“若我不離開呢?”
褚绫突然笑了笑,“那我便打得你滾出去,再讓你後悔莫及。”
雲豎頓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睛上,覺得這個人實在讓人生氣煩躁,跟昭鶴一般。
她沒有預兆地擡手往人的臉上狠狠打了一拳,随後很快往山長的住處過去。
一聲失了儀态的謾罵從空中出現,随之伴随悶響。
褚绫被打得後退一步,甚至跌在地上,眼眶附近很快浮現青淤,不斷地嘶叫着,直罵着要叫雲豎有好果子吃。
旁邊的蘇洄見雲豎動了動,沒有顧及地上的好友往後面後退了一步,生怕她也把自己打了。
文人怎麼可能如此粗俗。
見人離開,她低頭看着地上的人,猶豫地蹲下,“完蛋了,她往山長的方向過去了。”
“那又怎麼樣?山長是她母親不成?”褚绫疼得面目扭曲,沒了剛剛不可一世的模樣。
蘇洄用扇子輕輕敲了敲褚绫的手臂,見她還沒有緩過來,咽了咽口水,“還好嗎?”
“她竟然敢打我?”在地上的她怒氣沖天,帶着惡意,潔白的袖子也沾染了黑點。
蘇洄還沒有反應過來,不斷想着剛剛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種粗俗的行為。
按理說,不過是吓唬一下,動嘴不動手,後面的流程也該是為了家族假意交好,被欺負,随後離開。
蘇洄心裡暗罵着,直罵雲豎是個粗人膽小鬼。
翌日。
夫子直言要進行經略考核。
衆人驚呼。
其中死記硬背的人更是緊緊皺眉,拿着剛從夫子手裡拿來的毫無亮點的策論。
她看向坐在旁邊安靜的雲豎,擡起下巴想要看到夫子會給她什麼評價。
書院裡的人并非人人有才,不乏死記硬背的人,他處小地雖資質上好,可到了這裡卻是平平之輩。
這裡不缺有地位有權的人,各個獨門獨院,像她們這種寒門子弟更是沒有出言的權力,夫子也不會記住她們的名字。
她想着,有些恍惚,聽說昨日雲豎打了褚绫一拳,褚绫沒有請假,直接逃課不來。
連策論也還在夫子手裡拿着。
她忍不住出口,低聲問道,“你不怕嗎?”
雲豎歪頭,意識到她在跟自己說話,随即搖了搖頭,“不怕。”
昨日她問了外祖母,她說無事,這種事情也可時常發生。
她說自己教了那麼多學生不是擺設。
不怕?
“你的策論怎麼樣?夫子怎麼說?”她又繼續問,随後又忍不住想起夫子說她言語空洞繁瑣,泛泛而談,不知其根本,可她去哪裡了解呢?
雲豎看了看自己的策論,“夫子沒怎麼說,隻是讓我多練練字。”
練字?
難道是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