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豎沒有打擾她,而是眺望遠處。
湖面上的風不如雪柔和輕盈,像是割人的利器,吹得面容發紅。
露在外面的手不需半刻就會如同冰塊一般。
“聽說鲟江是個快活都,有胡人,有走商,也有歌舞,什麼都有,連達官顯貴都聚在一塊。”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呼吸也有些急促,說話也帶着霧氣,“很多人都會選擇來這裡,不少人得此青雲直上。”
“鲟江有個南山别館,那裡詩詞雲集,有很多人。”孟昂意味深長道。
孟昂是排斥男色的,因為她認為自己已然過了這種年紀,不應該被這種裹挾。
鲟江是衆人公認的銷金窟,窮奢極侈,她自然不會選擇去那裡。
自認清貴的女君全然是以詩詞文章而美名遠揚。
雲豎也沒應和她,“快到了。”
船晃了晃,接着停泊在岸邊。
兩人趕往來了江邊,很快上了大船。
很熱鬧,四周都透着年前的喜慶,孩子的歡呼聲,以及長輩的叮囑和追逐。
腳工将東西搬運到船上,都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情。
雲豎和孟昂顯然對這種有些懵,她們兩個避過那些小孩,和正在叙舊的人,背着很薄的包袱上了船闆。
粗粗一瞧過去,就知道是哪個書院裡跑出來的學子,衣着帶着書卷氣,不接地氣,像新造出來的人一樣。
她們兩個先找到了住處,把包袱放下來,休整了一下,這才出來透氣。
這時候船已經遠離岸邊,船闆上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回了住處,隻有幾人還在逗留。
船上的三天顯然是極為無聊的。
第一天,孟昂還耐心地跟雲豎下了一天的圍棋,後兩天直接倒頭睡了過去,連房間也沒踏出去幾次。
雲豎在屋内練了兩天的字。
船終于停靠,孟昂伸展了一下身體,甚至用力擺了擺有些沒勁的手臂。
“走走走,先去吃頓飯,這三天真是太寡淡了。”
下船後,兩人還來不及去尋哪處熱鬧,便急匆匆地尋了一個酒樓。
隻是這個酒樓格外的熱鬧,打下手的人也格外殷勤。
孟昂看了一眼四周,中間是一個圓形堆高的展台,已經有幾人端坐在那吹箫彈琴。
她們在第一層,自然看中間圓形展台更清晰。
兩人等着,隻能先把注意力放在展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敲着桌面,也沒有旁人莫名的興奮,反而恹恹地。
很快地,兩人吃飽喝足。
她們沒有選擇離開,因為有人朝展台搬上了有些高的鼓。
鼓上佳人舞。
一個帶着面紗的男人被人扶了上去。
他穿着深紅的衣裳,衣玦拖地,紗幔一層又一層,柔軟的腰肢跟羽毛一樣,十分輕盈。
一炷香後,他顯然想下來,卻無人上前去幫他。
他被迫站在高處,懸懸欲墜,手足無措,惶恐不安,眼尾都瑩潤殷紅。
接着,他乞求地盯着旁邊的女郎,目光戚戚,可偏偏露出的肌膚白淨滑膩,素淨的發髻也隻有一根簪子固定,長長的耳墜打着他的臉。
像芍藥。
很快地,他如願被扶下來,順勢跌入她的懷裡,發髻也散亂下來。
他腳環的鈴铛錯亂地響着,沒有穿鞋的腳很快被衣擺遮掩,腰間被女人的手臂禁锢住,濃郁的花香撲在孟昂身邊。
“瞧瞧,又是第幾個人被他這樣勾搭上了。真是賤蹄子。”
二樓的幾個男人看着明铛故作姿态,低語着,透着輕視和鄙夷。
“你沒事吧。”
聲音從頭頂上落下來,那人很快松了手,周身的梅香幾乎要攥緊他的心髒。
明铛怔怔地盯着她,同時呼吸得又很急促。他勉強地笑着,一邊輕輕推開她,手上一圈一圈纏繞的薄紗從她的手臂慢慢挪移。
他退了下去。
孟昂走回去,埋怨道,“你幹嘛推我過去?”
“這麼多人看着,那個侍子又不是下不來。”
雲豎擺了擺手,驚疑道,“我沒有推你上去,剛剛我站在你的左手邊,怎麼可能推你。”
孟昂:“……”
“先找個住處吧。”雲豎接着說道。
“該走了。”
孟昂雖然有些稀奇,也沒再問什麼,跟在雲豎身後出去。
外面有些昏暗了。
兩人都沒有想繼續逛下去的想法。
“你喜歡剛剛那個男子,我剛剛看你眼睛都直了。”孟昂突然說道。
雲豎突然笑了笑,“隻是覺得跳得很厲害,擅舞靈動,淡濃多态,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而已。”
“你不是也很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