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喊了兩聲,久未曾感受到的冷風往她嘴裡灌,“你大晚上遛風筝呢!”
越珉猛地停下收回雙翼,停在剛才的位置,她收不住慣性,腿磕在瓦片上,久沒有感受過的疼痛湧上來,疼得她眼淚花冒出來,蹲坐在檐上,一隻手被手铐铐着懸在半空。
要死,哪來的道具,既能讓她感覺到人的疼痛,不用特意去凝聚魂力就可以觸碰到凡間的東西,也保留了鬼的特性,她磕在瓦片上這麼疼,膝蓋看起來油皮都沒破。
“遛鬼風筝。”越珉順着她的話承認,“你沒察覺到煙霧的不對勁嗎?”
他又問了一遍,煙霧散盡,遛了一回風筝後的耐心重新回來了。
“我頭一回見比我還記仇的……”丁渠依舊沒回答,上下掃視他一圈,找不好詞形容:“東西。”
“鬼東西,你是希望别人每天定時遛你一遍嗎?”
無名煙霧會放大心底陰暗面的渴望,丁渠不停地在激怒他,剛剛他生氣帶她坐了一回“過山車”,激怒成功的後果大概是再坐一遍過山車。
而衆所周知狗是需要定時遛的,所以……
他在拐着彎罵她是狗東西?
丁渠的理解能力在吹過冷風後突飛猛進,幾乎是在他說完就明白了話中的意思。
她提起一口氣想反擊罵人,在認真地端詳過越珉的臉後洩了氣,有鱗片點綴的臉更有味道了,瘋狂地在她的審美上蹦迪。
“聞到了,每個人反應不一樣,你想大晚上放風筝,我想看熱鬧,底下想拿刀捅人。”她強硬地拉過手,蹲在檐上,雙手托腮,“鬼風筝不想飛你還放,小心半夜找你一塊下地獄,都怪你,精彩的地方又錯過了。”
坐個過山車的功夫,殺伐已止,塵埃落定。
丁渠勉強能趕上個結尾,她看到自俞珦身上飄出與南延國運如出一轍的金色氣流。
分散的帝運合二為一,彙入俞婧的身體,保護南延的君王不被任何邪魔妖怪入侵、窺視。
金光乍現,俞婧擡頭望天,丁渠下意識想躲,被當柱子似的越珉拉了回來。
怎麼回事?這貨怎麼忽晴忽重的!
她狠狠甩了下手铐,金屬質地的手铐打在他腕上的鱗片,不痛不癢。
俞婧看的不是他們,能夠灼傷人眼的金光随她的視線投射而出,觀主一把扣下圓鏡,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
“廢物。”
廢物罵誰?
丁渠耳朵微動,總不可能是在罵赢家。
“你聽見有什麼奇怪的聲音了嗎?”丁渠問越珉。
越珉看着底下亂哄哄的場景,“你指什麼?”
哦,沒聽見。
“那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在丁渠眼中,金光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均分成兩股,一股彙入俞婧的身體,以她為中心像是要籠罩住整個宮廷,看着逐漸膨脹的金色罩,她一個孤魂有種說不上來的危機感。
另一股彙往太玄觀的方向,那條玩家化作的長蟲在争奪為數不多的國運。
越珉這次沒回答。
丁渠長籲短歎,“你說你想拿回道具,看不到也聽不到,怎麼從一幫老而成精的NPC裡套話?人家憑什麼告訴你?”
平面且完全設定好的遊戲副本,都需要玩家繞一大圈才能完成任務,看起來和真實世界沒什麼兩樣的A級副本,丁渠有時候都分不清周圍生物的真假話。
她發自内心地問:“你真的認為副本裡的NPC能幫助你拿回道具嗎?”
丁渠問了一個常識性問題。
越珉說:“這是你的第幾個副本?”
她的問題換成郭問心都不會輕易問出口。
她感覺到了不對,但不知道哪裡不對。
啧。
說話要字斟句酌真的好煩。
看臉都平息不了煩躁感的丁渠預備發瘋,她雙手握住眼眶前端,黑傘顯現,傘尾變成锃亮的手術刀。
越珉被帶過來的手腕卡在中間,條件反射進行格擋,鍊條卡進刀刃間,他一手制住丁渠的手腕,防止她再出奇招。
“诶?居然還是手铐牢固。”丁渠兩隻手腕被捏在一起,雙手如開花般松開黑傘,黑傘消失,挂起的鐵鍊失去支撐的東西垂下去。
“越醫生,你的道具質量好的不是沒有,就别一天到晚跟着我了,等我能把傘分出來了,我一定找到你把道具還給你。”她裝可憐意圖把剛才的問題插科打诨過去。
越珉不吃她這一套,但不是非要聽個答案,說了老實話也不一定是真話。
他說道:“遊戲給的道具當然要找NPC解決,不然找玩家嗎?”
他們在不同的副本裡得到、失去或者損壞道具,那有什麼關系?不死城也好,修仙世界也罷,縱然人文景觀千差萬别,他們終究是在同一個遊戲中亂竄。
NPC僅是NPC,他們和玩家不一樣,玩家能分清,丁渠分不清,她是人,後來才變成了NPC。
丁渠聽完他的話,仰頭朝他笑:“你找我也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