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色長發,一個高馬尾的女保安?我想想啊。”
陳雯剛剛從沉睡中醒來,不知所措地摸着後腦勺,莫名的脖子很痛,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工作時間睡着。
然後她就看見老院長的女兒迎面走來,問了她一個奇怪的問題。
“有的,她們的确是我的同事。”陳雯思索片刻,十分确信地回複道。
裴霁略感意外,卻也很快放下戒心,并不認為相識多年的陳雯會騙她,倒是覺得自己最近工作過于勞累,記憶力衰退。
裴霁安心回頭,想繼續跟兩位保安讨論一下關于失蹤的學生和家長,可那兩人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
“肅靜。”
青雲老師目光凜然,冷淡地望向台下的學生,“各位同學,班級大掃除完成的很好,接下來由我帶隊,這節課我們将前往學院的烏樹園,參加植樹和養護活動。”
“兩兩一組,自由組合,現在第一排的同學跟我一起去拿工具。”
在老師走後,班上剩下的人興奮地談論着,“天呐,這可是無上的恩賜,我們班居然這麼幸運,下午樂園的特等獎得主必定來自咱班上!”
“那不是肯定的嗎,畢竟…”一名短發男生不屑地撇過頭去,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打住。
他名叫宋軍,看上去文鄒鄒的,戴着一副眼鏡,渾身散發着一股迷之優越感。
他的前桌轉過身來加入話題,“宋軍你這話聽上去好像很懂啊,烏樹園一直不都是請專業人員來保養,莫非你知道内幕?”
“還能為什麼,到日子了呗。”宋軍冷笑一聲。
他高傲地昂起頭顱,意有所指,“以前她們這一家怪人還有老院長庇護,現在嘛…”
“咳咳…”宋軍身側的班長咳嗽幾聲,順道提醒了周圍幾人,被她們議論的對象還在這裡。
教室安靜下來,不少人壓低聲音,悄摸瞅着柏玺和宣清的方向。
“烏樹園?”柏玺恍然未覺,或者說壓根不想理這群人在說什麼。
她回憶起那是在學院西北側的一塊偏遠的樹林,平時從不讓學生靠近,從遠處看永遠都是黑漆漆的,讓她一想起就…犯惡心。
對着一片樹林犯惡心?真是奇怪的想法,她深感不解。
柏玺自是和宣清一組,雖然她手腕扭傷,但動作一向靈活,不會給姐姐拖後腿。
班上三十多位同學依次領取工具後,稀稀疏疏地跟在老師身後,宣清拿上鏟子,柏玺則分到噴壺和照明燈。
不過二十多分鐘,衆人便到達目的地,柏玺仔細打量這座烏樹園,最終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死寂。
近距離靠近,她感受不到這裡可能有任何活物的存在,隻有黑,黑暗如同濃重的烏雲籠罩此地。
潮濕的氣味順着風鑽入她的鼻腔,哪怕身邊有數十位同學,還是讓她不寒而栗,忍不住緊了緊自己的衣服。
一棵棵烏黑挺拔的樹分布整齊而密集,紮根于白色土壤中,有點像是水源幹涸後的沙丘。
土地表面光滑細膩,連草都是白色的,均勻覆蓋在這片土壤上,黑色與白色,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柏玺的大腦告訴她得逃離這裡,兩條腿像是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但她手好癢。
如此陰森詭異的場景,柏玺現在沒有别的想法,她迫不及待地想進去幹活,内心蠢蠢欲動,仿佛這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有人拉住了她,柏玺意識回籠,稍稍側頭望去,是宣清。
“我們走吧。”宣清神色平和,似乎對這種場景見怪不怪,是她想多了嗎?
正式進入烏樹園後,黑色的樹木遮擋住熾熱的光線,壓抑的氛圍在柏玺二人之間盤旋,她們越走越慢,逐漸來到隊伍末尾處。
“啪啪啪。”
走在最前頭的青雲老師停下腳步,拍了拍手,對身後的學生們喊話:
“好了,就到這裡,按照之前的分工,完成各自的區域後到我這塊的集合點,進行彙合和報告。”
青雲的表情忽然變得極為陰冷,“管好自己的眼睛和手,好好幹活,不要做一些不該做的。”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柏玺二人選了一個離來時入口相近的小角落,避開了其他同學。
宣清弓下身子,将手上工具深深紮入土中,随着“噗”的一聲悶響,鐵鏟十分輕松地沒入一半,帶起一片白色的草皮。
這是什麼?
宣清愣住,身體前傾,臉上滿是專注,她看見在這層草皮之下…
是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草,讓她愈發困惑,是她沒有用力嗎?
一鏟又一鏟,草地不斷被翻起,空氣中揚起白色的灰塵,宣清緊盯着樹坑,越發沉迷于這項植樹活動。
挖起來好爽,她感到自己内心産生一種奇怪的滿足感,額頭上的汗珠随着臉頰滾落,與泥土、與草皮、甚至與空氣融為一體。
不一會兒,一個大小适中的深坑就出現在她眼前,此時的土壤不再呈現出白色,而是透露出一種奇特的肉色。
宣清滿意地點點頭,正要拿出老師給的種子,笑容驟然僵住,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的妹妹呢,怎麼這麼久一直不出聲?
宣清回過頭,發現柏玺正站在不遠處,全神貫注地注視着一棵樹的底部。
照明燈放在柏玺腳邊,妹妹的一半身體被光線打亮,另一半身體隐匿于陰影中。
宣清放下心,對着妹妹喊到,“柏玺?你在幹嘛呢,我這都快幹完了,我們早幹活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