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玺不太想接受這個事實,如果說黑樹是頭發,土地是頭皮,草皮是頭皮屑,白色小山是頭上的瘤…
所以這座烏樹園是在一個人的頭上?
她們班不是來做什麼志願活動,是來給某位未知存在清潔頭皮的?
嗯,她肯定是犯病了,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
柏玺成功洗腦了自己,從未有過這麼确信:
她有病,她有很重的病。
當幾人再度滑到跷跷闆的中央,那座小山終于不堪重負,裡面的紅色“岩漿”噴發出來,空氣中頓時散發着一股怪味,這是血?
不,這不是血,她們不是在别人的頭上…
冷靜,要冷靜。
好在柏玺三人離小山有段距離,沒有濺到身上,否則那味和惡心感幾天幾夜也洗不幹淨…
如果還能出去的話。
柏玺毫無征兆地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裹挾着淩厲的風聲,從湛藍的天空中一閃而過,她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足足過了好幾秒,身體的反應十分誠實,她的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窒息感,“剛才那是什麼?”
沒有人接話,宣清和章瑤一直緊閉嘴唇,放空大腦,不像她那麼樂觀,拼命抵抗着頭腦中的暈眩感,完全沒看到剛才那股異樣。
沒過多久,本來算得上冷靜的章瑤,用一種不敢置信、甚至帶上顫顫巍巍的語氣說,“你們…瞧,那座小山原來的位置裡…有有有…”
柏玺勉強擡起脖子,穩住視線定睛一看,看到了一個人。
人?
在爆炸後,烏樹園漸漸平靜了下來,仿佛清除了什麼毒瘤,“火山”的頂部此時竟冒出一個奇怪的人。
那人個子挺高,鮮血覆蓋全身,看不清臉,卻比她想象中平靜,縱身一躍離開了原來的位置,輕盈落地。
柏玺的身體還在滑動,速度卻在放慢,從方向上來看正好是滑向小山,而她的位置剛好離那個人,離山最近。
那人應該是有自知之明,拉不動或者根本不想幫柏玺她們,讓出一個身位,在湊近後她終于認出…
這人就是她們此行目标,苦苦追尋的青雲老師。
在那個鬼地方不知用什麼手段活了下來,青雲老師看上去臨危不亂,手上還拿着一個奇怪的波浪鼓。
柏玺:啊這,老師你好慘啊……我知道你為什麼消失了,這不怪你。
可憐的青雲從她同情的眼神中掠過,柏玺剛想打個招呼,便瞧見老師一個健步向她沖了過來。
咦,青雲老師大發慈悲,準備出手幫她們了嗎?
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從柏玺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驚人的溫度,地面開始發燙。
她整個後背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強迫自己撇過頭望去。
在“火山”噴發後,從她的視角來看,隻留下一堵不高不低的白色圓柱形圍牆。
紅色的液體塗滿整個牆壁,熱度便是從這裡散發而出。
那裡還剩下什麼?
她控制不住地開始天馬行空的聯想,整個人馬上就要滑到小山附近,肩膀卻搶先一步被青雲抓住。
青雲老師力道不小,在她的幫助和三人的努力下,身形很快穩定下來,最終沒有滑進“火山”裡面,幾人都長舒一口氣。
青雲用袖子随手擦幹淨嘴角,冷冰冰地說,“抓好,”
她神色不明,又添上一句,“不要回頭。”
烏樹園不再晃動,似乎異變已經結束。躺在地上的幾人渾身火辣辣的疼,互相攙扶着起身。
好在此處地面相對光滑,柏玺沒有受很嚴重的傷,她背部有一大片淤青,受傷的幾個部位很快就腫了起來,整個上半身麻木到直不起來。
一向強硬的章瑤咬牙咧嘴,喉嚨裡發出“嘶嘶”的痛呼聲。
宣清倒是稍微好一點,起身後立刻望向妹妹,忽然瞪大雙眼,掰過妹妹的腦袋,讓她直視自己。
宣清緊張兮兮地說,“看着我,不要回頭。”
柏玺有點不知所措,隐約感到事情不太對勁,忙點頭如搗蒜,“好好好。”
“我們快走。”
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最慘,實際精神是幾人中最好的青雲老師下令道,頭也不回地走向出口方向。
“撲通。”
柏玺的腳步聲停了下來,這是她第三次聽到這個聲音,還是來源于地下。
她知道絕不能回頭,脖頸卻鬼使神差般緩緩向後扭動,違背了自己的意志,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
她看到了一個深坑,一個洞,一個“火山”爆發後留下來的圓形無底洞。
一眼看不到底,四周高中間低,像一個黑裡透紅的巨大盆地,哪怕離得再遠,飛得再高,恐怕依舊能看到。
僅一眼,恐慌感在她内心無盡蔓延,四肢瞬間無力,直勾勾地盯着那處,像是要把自己的整個腦袋塞進洞裡。
柏玺頭皮發麻,心髒瘋狂跳動,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她又犯病了,快帶她走!”
是姐姐在叫她嗎…她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
嬴時站在烏樹園的不遠處,靜靜地注視着一群學生們從大門栅欄處魚貫而出,在一位看着像是領頭人的帶領下四散逃離。
她和雲天止在劉主任口中得知了隊友的動向,馬不停蹄地趕往烏樹園。
此處詛咒蔓延,大門被黑色的樹枝封鎖,一開始給兩人的壓迫感沒有在森林中那麼強烈,直到那根從天而降的手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