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梵音皺着眉頭似是不解,
臨街深巷裡時不時傳來幾聲野貓叫,恰好此時濃霧四起,白日還熱鬧非凡的集市,在黑夜籠罩散發出絲絲鬼氣。
街上出現一高一矮身影,梵音腳步飛快,下首袍角翻飛,李承胤則提着燈籠,慢慢跟在她身後。
“你犯不着這麼急,父皇并非秦二世胡亥那般不明是非的糊塗君王,你要是考慮棄暗投明,我不介意身旁在多個助力。”
李承胤這一番話倒是讓梵音動力恻隐之心,“如若皇後倒台,非要帶着我下地獄,黃泉路上作伴呢?”她停下腳步看他,“殿下雖說是皇子,但并非天下共主,手中權勢到底是陛下所賜,隽養私兵一事被捅出,饒是陛下在垂憐皇後,也不可能寵溺至如此地步,而我作為皇後的人,八歲就養在她膝下,莫說這養育之恩大于天,朝廷上下都視我屬徐家一黨,皇後出事就是徐家倒台,我作為她的養女必然要受其牽連。”
梵音裝作認命,長長歎一口氣,好似要将心中所有憋悶與愁慮通通吐出胸腔之外,“多謝殿下記挂,梵音無父無母,自小受皇後恩澤,屆時出來平地風波,我自當随皇後而去,絕不苟活于世。”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隻是言語懇切,倒把李承胤弄得一頭霧水,但也寬慰道,“你小小年紀,有此豪氣,我自當佩服,隻是可惜這大好年華,我雖是皇子,但在禦前保下一位小女官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梵音這言論,實則心下拿不準,自古以來擁兵謀逆,幹涉皇權,動搖繼承根本是曆代帝王忌憚,更是提都不能提,更何況龍有逆鱗,觸及必死,饒是自己也無十足把握。
“梵音多謝殿下所留退路。”
李承胤卻道,“也不至這一條,我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若是肯,這正妃之位非你莫屬,父皇在惱怒,難不成還能殺了自己的兒媳嘛?”
梵音很是為難,“殿下莫要說笑,此事我當沒發生過,我視貞潔于無物,不用殿下負責。”
一言甫畢,便回身走了,也不等李承胤作答。
梵音個子不算高,李承胤一步抵她兩步,瞧着她背影不免覺得有趣,心下開始回想适才在衣櫥中兩人...
腳步不免放慢,腦中思慮翻飛片刻,梵音已然走出幾丈遠。
“你快點,往巷子裡走,不用繞遠路。”
李承胤聽梵音留下這句,擡頭見她走入拐角處。
他心中隐憂,便拔步追去,待走進巷子,眼前哪還有人。
李承胤呼吸驟然一滞,渾身如同踩空一般。
隻見月光寂寂,一隻黑貓正趴在石頭頂舔爪,見着他逼近,凄聲一嚎,渾身炸開毛,厲聲揮舞,将提燈紙窗撕破,縱身跳上屋檐,瞬間就沒了影。
“人呢?梵音!?
“你在哪?”
倒一盞茶功夫,一大活人久不見蹤迹,消失的悄無聲息,李承胤不免開始慌亂,心跳的好快,他隻期盼是她戲弄自己。
“梵音,你快出來,這不好玩。”
“快出來,宋今越!”
回應他的隻有夜風與夜莺。
他在巷子裡來來回回尋找,将兩人走過路線在重複好幾遍,這才意識到梵音可能遭遇不測,天際開始翻上魚肚白,街上已然出現零散行人,李承胤額角冒出冷汗,隻覺得堅如磐石的牆波浪似的起伏搖晃。
他開始責怪自己粗心,要是自己牢牢緊跟着梵音,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一味懊惱,什麼人會綁走梵音?隻怕是兩人行蹤早已被那人知曉,客店?青樓?
自己孤身一人,饒是再三解釋,這任城官兵哪知曉五皇子是什麼模樣,難保徐維憂不會下黑手,他思緒稍穩,立馬想到對策,當即狂奔回客店,躍馬揚鞭,星夜兼程趕回兖州城。
賈無忌睡的正熟,就被通傳仆吏叫醒,随即慌慌張張穿戴衣衫,往明月堂趕去,狂奔之際府内燈火通明,心下不滿慌亂。
李承胤已然伫立許久,“你讓本王好等。”
賈無忌對上他猩紅雙眸,哆哆嗦嗦回話,“殿...殿下贖罪!”随後猛地跪下,瘋狂磕頭。
隻聽上首道,“傳令喻,調兵遣将,趕往任城。”
賈無忌微微擡起頭,眼神往上撇,小心道,“殿下,去...去做什麼?”
“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