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照螢不動聲色，繼續追問：“布匹生黴，屬于保管不當。江南多雨也不是這一兩年才有的事情，緣何你們沒有半點預防措施都沒有？”

“大小姐責備得是，實在是最近天氣有些異常，小的們才沒有反應過來。”

孟照螢心中思忖，王富海做了這麼多年掌櫃，是個老油條。他嘴皮子利索得很，看來若不是抓到關鍵證據，是不會認罪的。

她手指在賬簿上點了點，不再追問。

正當王掌櫃以為這一關蒙混過去了，孟照螢又開口道：“上月修繕店鋪共計支取二百兩？”

“回大小姐的話，确實如此。這個不止店鋪的夥計，連對面鋪子的夥計也見到了工人來做事的。”

孟照螢擡頭看了看房梁，視線在鋪子裡轉移，最終停留在右邊的角落裡。

“王掌櫃哪裡請來的工匠，這修繕的功夫怕不是跟蛀蟲學的？”

王掌櫃随着孟照螢的視線望去，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來，那處的櫃門竟然滿是蟲洞。

他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塊。沒想到這位看似柔弱的孟大小姐竟如此不好糊弄。

“大小姐，這……這……”王掌櫃結結巴巴，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孟照螢微微一笑，語氣依舊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王掌櫃不必緊張，我隻是想弄清楚這些賬目上的問題。畢竟這鋪子現在歸我打理，我總得對得起父親的信任，您說對吧？”

王掌櫃連連點頭，臉上的肥肉随着動作微微顫動。

“是是是，大小姐說得對。隻是……隻是這些賬目确實有些複雜，日子也久了，小的實在記不太清了，難免有些疏漏。”

“疏漏？”孟照螢輕輕挑眉，“王掌櫃，您這疏漏未免有些大了。二百兩銀錢可不是小數目，竟然連個櫃子都修不好。莫不是王掌櫃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了，沒注意到這處？”

見王掌櫃竟然要厚臉皮地點頭，孟照螢又說：“不知之前你說發黴的四十匹軟煙羅可否查看清楚了，别是老眼昏花看錯了，誤将花紋看成黴變拿去銷毀了！”

王掌櫃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辯解，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孟照螢見狀，心中已然明了。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賀銘：“賀銘，你去查查，看這些布匹從哪裡購入，數量到底是多少。順便查一下有多少人見過，又是何時，何地銷毀的。還有，找一下負責修繕店鋪的工匠，我到要看看，他到底做了多少活計，竟然獅子大開口訛我「錦繡坊」二百兩。莫不是欺我孟家無人了？”

賀銘點頭，轉身便出了鋪子。

王掌櫃見狀，臉色瞬間煞白，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王掌櫃，你怎麼臉色如此難看。可是生病了？”孟照螢關切問道。

“大小姐，小的……小的知錯了！”王掌櫃終于撐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這一切都是王某老眼昏花能力不足，今日王某請辭「錦繡坊」掌櫃一職……，請大小姐饒命，莫要追究他人！”

身着青衫的夥計季雲也連忙跟着跪下：“大小姐饒命，小的毫不知情，求大小姐不要将小的趕出去！”

雪萍性子直，藏不住一點事，面上就不太好看了。她翻了個白眼，罵道：“不過查個賬，小姐問什麼你們答什麼！好端端的，這是要做什麼？”

夥計們面面相觑，顯然沒想到這位新來的東家如此雷厲風行，丫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再看孟照螢，依然神色冷峻，一時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随着王掌櫃一同跪下求饒。隻能一個兩個都把頭低下，不敢直視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姑娘家。

孟照螢見狀，微微一笑，語氣緩和了些：“大家不必緊張，隻要你們安分守己，好好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話鋒一轉，她又厲聲道：“當然了，若是有人心懷不軌，中飽私囊，我也絕不會放過。到時候，可别怪我不講情面直接讓人扭送官服了！”

夥計們紛紛點頭，連聲應道：“是，大小姐！”

唯獨王掌櫃沒有應聲，癱坐在地，不知在想什麼。

孟照螢目的達到，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對雪萍說道：“雪萍，把賬本都拿上。我倒要看看，這鋪子裡還有多少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