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半碗陽春面還冒着微弱的熱氣,仿佛主人剛剛離開不久。
進到裡屋,地上赫然躺着一個人,正是負責修繕「錦繡坊」的木匠。
賀銘連忙俯身查看,已經沒有了脈搏,屍體溫熱,應是剛斷氣不久。
看到屍體脖頸處的刀痕,賀銘眼睛眯了眯,眉頭微微皺起。
刀痕極細,薄如蟬翼,切口整齊,顯然是經過精心打磨的利器所緻。除了緻死傷,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屋裡也沒有打鬥痕迹,應是趁人不備,一刀緻命。
這種利器,他前不久剛好見過。
賀銘站起身,目光掃過屋内,心中暗自思忖:一個賣布鋪子的掌櫃,有殺人滅口的本事?
他正欲進一步搜查,忽然聽到屋頂傳來一聲輕微的瓦片響動。
賀銘眼神一凜,迅速佯裝追出,腳步輕捷如貓,卻在行至轉角處悄然停下。
他躲進暗處并迅速将外袍反穿,暗青色的布料瞬間化作墨色,與陰影融為一體。
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果然,片刻後,一道黑影悄然從屋頂一躍而下。他動作敏捷,幾個閃身穿過弄堂,朝着城東方向疾馳而去。
賀銘緊随其後,保持着不易察覺的距離。
黑衣人顯然對地形極為熟悉,穿過三條暗巷後,最終在一處挂着“王”字燈籠的宅院前停下。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顯得格外陰森。
果然是熟人作案。
賀銘心中冷笑,王掌櫃一介普通商戶,膽子倒是不小。隻怕背地裡還有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是不知道,他背後的主子姓甚名誰。
黑衣人環顧一圈,見四下無人,立馬輕車熟路地翻過院牆。
賀銘隐去動靜跟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潛入王宅。
天色昏暗,宅院内幾處房間已經掌上了燭火。賀銘迅速穿過幾間廂房,最終才在一間書房前找到适才的黑衣人。
書房内,王掌櫃正背對着門,手中握着一本賬簿,眉頭緊鎖。黑衣人推門而入,低聲說道:“舅舅,管事的人我已經解決了。”
王掌櫃長舒一口氣,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處理幹淨點,要是叫孟家大小姐發現了,你我都得死。”
黑衣人點頭:“是。”
随即,推門而去。
賀銘閃身從一旁跳起,飛上屋頂,輕輕俯下身掀開一片瓦片,透過縫隙窺視屋内。
王掌櫃手中緊緊攥着的想必就是「錦繡坊」真正的賬簿了。
隻見他小心地将其藏入書櫃後的暗格裡,反複查看過無人瞧見才放心離開。
等王掌櫃走遠了,賀銘悄然退下屋頂,繞到書房後窗,輕輕推開窗戶,翻身而入。
書房内燭光未滅,火光搖曳,恐怕王掌櫃還會回來。
賀銘迅速上前,将賬簿收入懷中,正欲離開,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誰在裡面?”王掌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一絲警惕。
他竟然來的如此快!
賀銘心中一緊,迅速環顧四周,發現書房内并無其他出口。他目光一閃,幾個閃身,迅速躲到房梁上,屏住呼吸隐入黑暗中。
門被推開,王掌櫃緩步走進書房。他手持燭台,在房内打量了一圈,沒看出有人進入的痕迹。
但不知為何總覺心裡發毛。
不好!
王掌櫃臉色一緊,連忙推開書櫃查看。
賬簿不見了!
“糟了!”王掌櫃臉色難看地很,急忙轉身喊道,“來人!進賊了!!!”
賀銘知道,不能再耽擱了。于是他趁着王掌櫃轉身的瞬間,迅速從陰影中閃出,一掌朝王掌櫃的後頸劈去。王掌櫃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賀銘迅速沖出書房,躍上屋頂,在王家人趕來之前消失在夜色中。
他一路疾馳,反複小心查探,直到确認無人跟蹤,才在一處偏僻的巷子口停下身來。
此處荒涼不已,鮮少有人來,連燈籠都沒有挂一個。賀銘借着月光從懷中掏出那本賬簿,隻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王掌櫃的交易明細。
賀銘合上賬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可謂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不到木匠被滅口,反而讓他找到了王掌櫃的罪證。
夜色深沉,賀銘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巷子盡頭,隻留下一陣微風,卷起幾片落葉,又悄然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