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也看到了她。

适才見江雲汐回絕了親事，擔心她是腦子糊塗了，怕她後悔，二小姐這才派了丫鬟出去知會一聲梁公子，也算是為她留了一條後路。

此時看到梅香沖她點了點頭，便知道事情已經辦好了，稍微放了心，趁着侯夫人轉頭與婢女交代再多拿一盤橘子過來的功夫，輕拽了一下江雲汐的裙擺，悄聲道：“阿姐...”

江雲汐喜歡吃橘子，但冬季天冷，侯夫人怕她受涼，便讓人用圍爐替她烤熱，前世後來的五年内，她一直很懷念這股味道，也曾自己買橘子回來烤過，卻不如侯府的橘子好吃。

聽二小姐喚她，也沒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二小姐不疑有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姐姐，梁公子已經走了...”

今日梁文啟上門提親之事，二小姐早已知道，也是她與江雲汐串通好的，今日一個僞裝自缢，一個去求父親松口。

當初做出這番計謀時，二小姐江雲婉，親耳聽到江雲汐對她說過，甯死也要嫁給梁公子，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對父親妥協了，當她臨時有變，悄聲道：“姐姐放心，梁公子那，我已經派人去解釋了...”

解釋什麼？

為了讓自己與家族決裂，得到父母獨一無二的寵愛，她就這麼想看着她嫁給梁文啟，蹉跎一輩子？

她二小姐雖非母親親生，可她生下來便沒了姨娘，從小由母親撫養長大，同她的關系，與親生姐妹沒什麼不同。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江雲汐看着她，沒注意到自己眸子裡漸漸流露出來的涼意。

對面的江雲婉卻被她陌生的神色怔住，心頭莫名一慌，愣了愣，“阿姐，怎麼了？”

江雲汐回過神，收回視線，“我已說過，不會嫁去梁家，不用你操心。”

江雲婉一肚子的疑惑，“阿姐...”

“怎麼，妹妹想我嫁去梁家？”江雲汐沒與她說悄悄話，嗓音一提，正好侯夫人說完話回過頭來，聽她又提起了梁家，心頭一跳，忙支開江雲婉，“行了，你阿姐已沒什麼大礙，且先回去...對了，吩咐底下的人，今日之事不可傳出去，誰要敢亂嚼舌根，掌嘴發賣了事。”

江雲婉不敢再言，起身應道：“是。”

江雲婉離開後，侯夫人偷偷瞟了一眼江雲汐，懸着的心落了下來，萬幸，沒再鬧起來。

這半天了外面也沒個動靜，不知道人走了沒有，侯夫人等不來侯爺，怕他一時沖動真把人家的腿打斷，便打算親自去瞧瞧，“明珠好生歇息，母親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臨走時又對丫鬟們千叮咛萬囑咐，伺候好大小姐。

侯夫人一走，屋子裡的丫鬟們個個繃緊了精神，如臨大敵，可今日的大小姐卻出奇的安靜，躺在床上吃着橘子，沒嚷着非梁公子不嫁，也沒要尋死了。

連她的貼身丫鬟春蘭都被她的反應弄糊塗了。

想上前去問問，又礙着先前被江雲汐痛罵了一通，不敢上前，原因是她在侯爺和侯夫人面前告了狀，說梁家主母怠慢了大小姐。

侯爺為此更不同意這門親事，就連原本眼見要松口的侯夫人也改變了态度，這才讓她有了僞裝自缢，以死相逼的想法。

鬧到了這番地步，隻怕小姐心頭已恨透了她，春蘭哪裡還敢與她搭話。

而床上的江雲汐，吃了幾個橘子後，完全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上輩子為了梁文啟，她把自己一生都搭了進去。

經曆了太多的苦難，以至于最後躺在病床上再回首起來，記憶力裡侯府的一草一木都越來越淡薄了。

她想看看外面的風雪。

轉頭掃了一圈，隻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是上輩子被她趕走的婢女，依稀還記得她的名字，江雲汐喚道：“春蘭，把窗打開。”

意外她溫柔的語氣，春蘭一愣，忘記了動作。

江雲汐沖她笑了笑，解釋道：“我悶得慌。”

“好。”春蘭頗有些受寵若驚，“奴婢這就打開。”

春蘭走到窗邊，窗扇剛推開，便見對面雪地裡走來了一人，腳步很疾，大氅被風雪灌得鼓鼓脹脹，散開在他身側，身後的小厮緊緊地跟上，又不敢攔，隻一個勁兒地道：“小公爺，小公爺不能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