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隻是不喜與人親近呢?”
若說他不喜與人親近确實也能解釋得通,但他方才的舉動實在是可疑。
按照沈萬安的性子若是真動怒豈需拍桌耍威,隻需将那刀刃直接往人脖頸間一送,便可一招緻命徹底了卻後患,何苦拖了這麼久才差人出去假模假樣尋人,白白浪費時間?
除非……
“除非大人是故意要放出刺殺文王的消息。”侞卿見沈萬安隻笑不言語就知道自己這回沒有猜錯。
再過幾日便是太後壽辰,文王此番進京正為賀壽而來,封地途遠本就艱辛意外重重,而在此時卻放出他沈萬安要除文王的風聲,無不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狐假虎威。
一來可直接揪出那些真正趁機作亂的大臣,二來也可在皇帝面前扮演一出舍名相護的忠心戲碼,屆時外界一有風吹草動,他來場甕中捉鼈過後,豈不是所有的污名又不攻而破。
可一切隻是一場漁翁得利嗎?
沈萬安權野傾朝,自被外界視為眼中釘,想殺他的人比比皆是,隻今日這出戲實在無需她一個無名小卒替他擋下那三支箭。
他身邊的總領隋遇誰人不知是京城一等一的高手,就算不用隋遇,那他身邊高手如織,随便揪出個張三李四王五不比她便利,何苦大費周章讓她跑百裡路趕回來。
更何況這相府向來少有女眷入内,今日沈萬安不僅将她接進了府還讓她進了正院,那他要傳出去的消息就遠不止刺殺文王這一件,隻是相府傳出女眷入府于他而言又有何用呢?
思緒戛然而斷,侞卿垂眸,低問道:“屬下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沈萬安并沒有着急回答,隻拿起手中的茶盞低抿一口過後才幽幽道:“太後壽辰宴請群臣需攜帶女眷入宮,我尚未娶妻自是缺個随從。”
侞卿嘴角一抽,瞬間回過味來。
什麼狗屁随從,擋箭牌才是真。
皇帝雖重用沈萬安,可太後對于他向來是有所忌憚的,隻所幸他身後并無家世所撐,太後想要插手也僅需從他的親事上下手即可。
但偏偏近些年,上至皇親貴女,下至民間憐人,凡為太後所引薦的他總能找萬般借口推辭,太後心中有怒氣卻礙于他的理由實在是挑不出錯處隻得暫時作罷。
然這次壽宴就不一樣了,此番祝壽除了東籬本國的朝臣外,另外三國的使臣也即将入京,借由着四國一團和氣的名頭直接下旨賜個婚他自不好當衆抗旨。
沈萬安怕是就知曉其間的厲害,自知此次在劫難逃才要拉她入局,相比如此,她甯願以身試險去刺殺文王。
侞卿壓下心頭的怒氣,眼眸飛轉想尋個合适的理由推辭掉,但沈萬安似乎早就料到她的想法般,未等她開口直接指了指那凋謝了一地的桃花。
“聽聞你在院中養了三棵桃樹,長勢極好,此次一并去折幾枝回來吧。”
侞卿捏緊手。
什麼折桃花枝,這分明是讓她趁早回去收拾東西,好早早搬進相府。
“那桃枝才前幾日才受了倒春寒,恐其枝杈難入大人之眼,若是大人想尋桃枝,屬下這就去江南替大人尋些新的……”
沈萬安眉頭一挑,語氣便又多了一分冷漠:“遠水解不了近渴,遠花賞不了近春,你說呢?”
她見他這是鐵了心地不容許她拒絕,隻得咬緊唇應了下來。
不就是要她替他遮擋桃花,那她就讓這相府遍地都開滿桃花!
侞卿眉心微動,眼底浮出一抹狡黠:“屬下聽憑大人安排。”
等到侞卿出了相府後,随遇等人才匆匆走進正廳。
“回禀大人,已放那群刺客出府,想來不出半日刺殺文王的消息便會在京内傳開。另屬下已派人盯緊文王,一有風吹草動便會有人來報。”
“倒也不必跟那麼緊。”
“大人的意思是……”
随遇心頭一驚,于私他定然希望直接将那文王一招斃命,但那文王畢竟上頭還有陛下護着,若是真出個好歹,大人這邊豈不是要真落人口舌?
随遇再三細想還是覺得不穩妥,遂又勸道:“大人萬萬不可啊,如今尚書連日參您治水無用,此次若是文王真出了事,豈不是坐實了傳聞白讓那群老頭得利,大人這般自損可如何是好……”
沈萬安一笑,一副胸有成竹。
随遇本還不解,但一見他笑便也有所頓悟:“莫非大人本就有意讓那文王吃點苦頭,您這是打算自領責罰啊!”
沈萬安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