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渝巴巴地将唇閉得更緊,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張嘴說話比較保險,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在她面前嘴笨成這樣,弄巧成拙。
“我,我剛剛說的這句是真心的,跟前面那句沒關系的。”
敬渝又開口,幹幹地解釋了一句,擡首微微仰望着她,想要伸出手去牽舒純熙的雙手。
床上的女人沒給他機會,一轉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幾秒後又朝着床那一頭移過去,再從那頭掀開薄被鑽進去,調整了一下身姿,依舊把背部留給他。
竟是背過身去,徹底不搭理他了。
床下的男人束手無策,留在半空的手收回來,長指在鼻梁上一連摩挲了好一會兒,才又從地上爬起來。
敬渝垂眸凝望着床上堆起的那一塊兒面料,伸手解開衣扣,往下改到底,将外衣脫了随便疊好,放在地毯上,然後掀開自己跟前的被子上了床。
不遠處,女人的身體散發着暖意,連帶着她周遭的床單也暈開一小塊不似别處冰涼的觸感。
敬渝湊到她身後,手掌沒有貿然去碰她的身體,隻是也枕上她腦袋底下的枕頭,将額頭輕抵在舒純熙的後腦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還不走?”
身前的人自然感受得到他的靠近,朝前踢動了一下自己的腳,沒有回頭,語氣有點煩悶地徑直說了一句。
“不走,我再陪陪你。”
他沒走是鑽了父母沒把他送到大門的空當,若是留下來過上一夜,白天走的話可不一定能圓得過去。
随便設想一下,舒純熙就覺得心煩,咬着嘴唇不想說話了。
敬渝聽得到她的小動靜,維持着跟她一起側躺在一張枕頭上的動作,也沒有動。
身前咫尺的女人,對,準确來說她如今确實已經是一個女人了,可自己心裡,卻始終把她還當做從前未婚時的那個小女孩在看。
他還沒有把心裡那種由新奇的人生經曆帶來的奇怪感受給徹底消化完,靜下心來想想,是有滿足、欣喜這種情緒,為着她與自己終于親密無間的事。
但其實,一種惘然酸澀的情緒,也在心頭蕩漾着不曾離去。
誰說情/欲與糾結矛盾的情緒不能同時存在?
身前的這個女人,他已經認識了二十幾年,也把她當做未婚妻子看待了十幾年。
他是有過一些成長中莽撞青澀的時刻,午夜夢回,不是沒有曾拽住過她的一片衣角,想要将她留下。
但那不一樣,醒來後,他還是将那種隐秘的念頭近乎慌亂地給埋藏在心底,面對她的時候,盡力維持着一派正經嚴肅的神情,不敢亵渎她分毫。
隻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像自己這樣,也在夢裡見到過自己?
敬渝的心不禁有點打起鼓來,怕自己矯情老派,怕自己古闆、不夠新潮,還怕是自己不解風情。
那天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心下也無所适從,說是趕鴨子上架亦不為過,總之一切發生得都有點失了控,他沒有預想過會那樣同她發生親密關系。
再想想今日,雖是情之所起難以抑制,但地點與時間,又确實弄得如同偷情一般。
所以,雖然他們已經肌膚相親過兩次,但他,還是沒能在心裡完全接受這件事。
甚至于心底裡生出了一絲心虛與迷惘,怕他們其實是在心意相通之前,先發生了親密關系,又迷戀于男歡女愛,忽略了先去兩心相知。
仔細算來,确實是他的錯。
那純熙是怎麼想的呢?
敬渝蜷起手指,在身下的被單上無力地摳動了一下,低低地說:
“純熙,你喜歡我嗎?”
舒純熙聽見身後的男人忽然問了這麼一句,摸不着頭尾,但莫名戳中了她心上的某一處,裡面憋着氣不去看的什麼東西徹底流淌出來,叫她聚精會神,想要去探索。
但她沒有回答,蠕動着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身後的聲音已經又響起來。
“我喜歡你,很喜歡,也很習慣這種喜歡了。不瞞你說,我們……能像剛剛那樣,我心中,很歡喜,但其實,也有點惶恐……”
他習慣于等待,等待他們都長大,等待他們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等待結婚後再做某些事情。
可是事情并沒有按照他的預想去發展。
他終究擁有了那麼美好的她,情事的果子摘下來,原來果真是甜得叫人落淚,但尾調裡還是留下了幾絲酸。
就當她的胸脯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時,那種新奇的帶有沖擊感的認知将他沖刷了個遍,但滿足過後,卻又因太過靠近了幸福而不敢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有時候,面對她,他開始想入非非,開始變成了欲/望的奴隸,他想要她。
但他卻有點愧疚地不敢去面對這樣的情緒,他不知道是不是對的。
“對不起純熙,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好像确實是好色,确實是男人本性了。
她是怪他這個吧。
敬渝垂下眼眸,有點歉疚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