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坐着一個人,是姚淮序,喬杳杳掙紮兩下,發現綁着自己和姚淮序的是粗麻,這應該是一間柴房,堆放着柴火跟雜物,還有一個帶泥土的小鋤子靠在旁邊。
喬杳杳費力挪到姚淮序身邊,小聲道,“姐姐,我把你眼睛上的黑布現扯下來,你往前靠一靠。”
她認為蘇清序不能說話,嘴裡塞不塞東西都一樣,隻是不舒服而已,看不見東西會更害怕。
姚淮序點點頭,微微傾身,粗麻磋磨得手腕發紅,映襯手腕手指白皙漂亮。
他感受着身前少女靠近,和他的脖頸相錯,然後咬開綁着眼睛的布條。布條落的那一瞬他聞到了屬于喬杳杳的味道,很熟悉,他身上也是這種味道,這是喬杳杳每日都會在屋子裡熏的香的味道。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香味濃郁,血液逆流像是山莊血戰的那一日,太近了,他一偏頭便能看見喬杳杳的睫毛忽閃,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沾了點口水,嬌豔欲滴。
姚淮序偏頭,避開視線,喬杳杳卻道,“别動,姐姐。”
她的鼻尖碰到他的鼻尖,氣息交織噴灑在他的面上,然後咬住了他口中的軟布往外拽,姚淮序感受到異物一點點被咬出去,一種異樣從心裡升騰而起。
他張張口要說些什麼,又想起來蘇清序是個啞巴,又閉上。
熱意從耳垂蔓延到耳尖,臉也發燙,還好是晚上,夜色幫他做掩。
喬杳杳認真和姚淮序對視,對方淺色瞳孔十分漂亮,細細地看,蘇清序面相跟觀音像并不相似,不過依舊很是漂亮。
她拿着從角落裡撿的并不鋒利的石頭一點點磨捆姚淮序的繩子,嘴上不停,認真道,“一會兒你就往山上跑,哪裡能躲往哪裡跑,不要去搬救兵,也不要管我。”
姚淮序的心跟着喬杳杳吐露的這番話一同安靜下來,他吃的時候就預料到了,不過吳管事沒想要他們的性命量也少。
“李管事和吳管事合謀想要殺人滅口,沉月和李嬷嬷不知道被關在哪裡,姐姐,我知道你有點本事,所以一會你要一直往出跑,跑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姚淮序一把抓住喬杳杳的手打斷她的動作,他故意讓他們到此地步可不是為了把她真送進虎口。
喬杳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上動作不停,“對不起啊姐姐,不過你不用擔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都有要去的遠方。我知道你隻是暫住,也知道你會離開,同樣,我和喬家會永遠幫你保守這個秘密,如果可以,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這是把姚淮序的身份挑到了明面上。
喬杳杳絮絮叨叨又開始說别的,“我的床底下讓我藏了一盒錢,這是我攢的全部家當,你取了之後……”
姚淮序蹙眉,反手握住喬杳杳的手,這時他才發現石頭多棱角,劃破了她的手。他抻直喬杳杳的手掌心,一筆一畫寫道,“别慌,不會死。”
喬杳杳長舒一口氣,沒說話打算繼續割繩子,姚淮序發現她其實在發抖,接了她手裡的石頭一隻手拿住繼續磨另一隻手握住喬杳杳的指尖。
姚淮序心想,我隻是怕她把自己吓死。
四周很安靜,喬杳杳感受着對方指尖的溫熱,反手用自己指尖去搓弄對方的指尖,逐漸冷靜下來,開始一點點梳理。
這是一個柴房,仔細聽四周還有風聲,蟲鳴,所以他們應當還是在莊子裡,李管事和吳管事找人抓了他們卻并不傷人說明對方還有别的顧忌,若是殺掉喬家必定誓不罷休,如此一來他們便是要拿自己和蘇清序當做人質,以此逃路,必要時以喬杳杳做威脅。
那他們要往何處逃?往北是邊州十六城,往南是中州四郡。
是中州!
按照李管事和李從方的行事作風必是去中州。不巧,在北郡通往中州的方向需要過一處關檢。附近有軍營,大姐在那裡。
若是這樣想,沉月和李嬷嬷應當是安全的,要有人回去報信,好讓人知曉喬杳杳和蘇清序被綁,這樣籌碼才有價值。
可如此一來,隻為逃命有過于繁瑣,為何不直接迷暈他們再說自己有喬三小姐口信和信物外出采買緊需物件,如此一來能省事不少,雖然也會被攔,可相對來說便松散很多。隻要帶夠錢财,李家家眷人數也不多,編了理由總能蒙混過去。
忽而有兩道争論聲傳來,喬杳杳豎直耳朵聽見李管事和李從方的聲音。
“母親呢?母親還沒來咱們就這麼走了嗎?”
李管事咬牙道,“緊要關頭誰知那婦人去了哪裡!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若是不走便也留在這北郡!”
喬杳杳和姚淮序對視一眼,不免唏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李從方不過猶豫一瞬便下定決心道,“母親不過是一介婦人,想必喬家不會為難。父親,咱們何時起身。”
喬杳杳心裡冷笑,憑什麼認為喬家不會為難?
喬家自祖祖父起便鎮守邊疆,祖父更是駐守北郡在草原人進犯、邊州十六城皆失守時不退一絲一毫,守住了盛州的城門,後帶父親與叔父收複邊州十六城,叔父戰死,父親鎮守北郡。
喬萬屹今歲四十八,五歲習武,十六跟随父親上戰場,足足三十二年,喬家三代未曾有人封侯,得此功績早該封侯拜相,可喬萬屹還是個将軍,一個郡的代職郡守。
喬家為黎民百姓而守,不為官祿,未曾埋怨,可即便如此,天下悠悠衆口,每稱贊一份敬重一份,盛州便忌憚一份。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