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姐兒找到了。
正如花妙棠所說,在一家賣蒸糕的地窖裡,衙役趕到的時候那家早就人去樓空,與此同時府内傳來消息——負責給敏姐兒浣衣的趙嬷嬷不見了。
據李府管事說,那趙嬷嬷死了丈夫孩子,十年前就進了府,一直盡心盡力伺候夫人小姐,沒出過半分差錯。
可這樣一個人,拐走孩子又有什麼動機?
孩子受了驚吓,趴在衙役懷裡不肯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經此一事李縣令也不敢輕信奶娘和嬷嬷,連忙叫夫人親自接回家看護。
“敢在官府眼皮子下拐賣孩童!”李縣令大發雷霆,“都給本官去抓!”
花妙棠在一旁道,“那人既然能在衆目睽睽下帶走敏姐兒,想必功夫了得,如今可能已經躲了起來,當務之急是找到他的那個合謀同夥。”
“城門關了,他能逃到哪裡去?”李縣令冷哼一聲,“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挖出來!”
“孫大人可還記得方才交給你的粉末?”花妙棠看向他,“可照我說的做了?”
孫傳富連連點頭,“自然。”
“那便好辦。”
她大步向外走去,撕開手中武器的那層油紙,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把劍。
劍鞘花紋繁瑣而重疊,在夜色中映出暗青色的冷光,透出一股詭異邪性來,再襯着花妙棠挺拔不動的背影,愈發冰冷而駭人。
劍未出鞘,卻有股極緻的威壓感撲面而來。
孫傳富心下顫抖,再度想起她斬殺馬匪時,似乎也是個這樣的夜晚,劍光一閃,而圍攻她的馬匪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齊齊割斷頭顱,鮮血刺噴,像極了一朵綻放的花。
月明星稀,寒芒既出,萬鬼夜哭。
花妙棠形象在衙門衆人眼中頓時微妙起來,若之前沒打過交道,孫傳富幾乎以為她就是個亡命之徒。
實際上花妙棠心情确實不算好,她平生最痛恨拐賣婦孺之事,再加上自家相公也被拐走了,她在氣頭上,急需幹點什麼發洩一下怒火。
那粉末是她以前為了追蹤聽松大師特意托人專門磨制的,堪稱海棠閣收集情報,追蹤仇人的一大寶物,子蠱寄生在磨好的蛇骨粉末之中,隻要沾上這種粉,蠱蟲便會附着在那人身上,人不會有任何感覺,不過這蠱蟲命短,隻能存活七天,再随着五谷輪回排出體外。
花妙棠躍上屋頂,緊接着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羅盤,羅盤裡裝着母蠱,隻要察覺到子蠱所在,母蠱便會本能在羅盤内顫動,驅動指針,指出方向,離子蠱越近,羅盤顫動越厲害。
想到這個花妙棠不由歎氣,這蠱原來是海棠閣的迦音配的,當初解散海棠閣的時候這丫頭死活不肯走,最後被她一巴掌扇回南疆老家去了,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多讓她做些,七天一次用在自家夫君身上也不心疼,哪裡用現在這樣四處打聽夫君行蹤?
她看向羅盤指向的方向,除在李府待着的那些嬷嬷,指針轉動幾圈,最後指向了鹿鳴街。
花妙棠語調上揚“嗯”了一聲,看來這人不算笨,也知道燈下黑的道理,便扭頭沖下面的人揚聲道,“真兇藏在鹿鳴街,可派人将巷子圍住,我先行去看。”
李縣令不疑有她,當即令衙役騎馬速速前往,再擡頭一瞅那位花娘子已經沒影了。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可以……
趙嬷嬷蜷縮在某家空院的幹柴堆裡,氣得咬牙切齒,那個賣蒸糕的遲遲不來接應她,敏姐兒也被找了回去,她孤注一擲設計在李府潛入多年,難道真的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