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将周圍照徹得宛如白晝，也帶着無人之境特有的清冷與荒涼。

“走吧，過去看看。”羅薩忽然提議說。他嫌棄地瞥了一眼慢慢恢複呼吸的人類少年，“順便把你撿到的這個東西送回去。”

再次出現在那群傭兵們的面前時，西萊沙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異常。羅薩卻像是終于解脫了似的松開手，任由失去意識的人類少年一頭紮在淤泥裡，發出響亮的啪叽一聲。

少年的同伴立刻奔過來檢查他的傷勢，幸運的是除了嗆了些水之外，溫尼全身上下僅有一些擦傷，看樣子很快就能蘇醒過來。

“謝謝你，西萊沙。”克洛沁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如果這個孩子在我面前出了什麼事，我想我一定會愧疚終生的。”

除了這名看起來還算友善的銀發青年對自己表示感謝之外，西萊沙感覺其他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帶有明顯的敵意和戒備。能在剛剛那場劫難之中存活下來本就不尋常，沒人會相信這一對年輕的男女隻是進行畢業研究的普通學生。

看來不用繼續進行僞裝了，西萊沙在心底歎了口氣，希望這些人能在山裡多呆一段時間，不要那麼快看見自己的通緝令。

将救下的少年交給他的同伴之後她準備離開，誰知剛一轉身便被吓了一跳，一個身材瘦小的金發女孩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背後，西萊沙下意識倒退了一步，感覺到一絲來自地獄的黑暗氣息。

“很高興認識你。”女孩歪了歪頭，她的眼睛很大，棕褐色的眼瞳接近深黑，乍一看簡直像是恐怖小說插圖上的洋娃娃。

隻見洋娃娃宛如一位姿态優雅的貴族少女那樣向前伸出一隻手，似乎在示意西萊沙親吻她的手背，“我叫克拉拉，姐姐叫什麼名字？”

少女身上的氣息帶有一種詭異而陰冷的惡意，西萊沙忍不住再次退後一步，剛好撞進一個人的懷裡。上一秒還在遠處同一名紅發傭兵交談的羅薩轉眼間便出現在她的身後，順勢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像是在宣告所有權。

那種仿佛被一隻陰冷的大手攥住内髒的惡心感突然就消失了。

之前同羅薩交談的紅發青年匆匆跑了過來，“克拉拉！”他有些惱火似的一把抓住小女孩的手，将她從西萊沙面前拉開，“别鬧了，放這位小姐過去。”

小女孩不情不願地将路讓開了，西萊沙下意識望向那名紅發青年，誰知那人恰好也在看着自己。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交彙，青年意味深長地沖她眨眨眼，用口型打了個招呼，“天使。”

盡管隻有一瞬，西萊沙還是看清了，紅發青年望向自己時眼睛忽地變成了香槟色，菱形的瞳孔則剩下細細的一條，像是冷血的爬行動物。

是惡魔！西萊沙着實吃了一驚。直到被羅薩牽引着走遠之後她才回過神，“所以他才是惡魔，我還以為……”

“以為是那個穿得像個雞毛撣子似的小女孩？”羅薩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個雞毛撣子身上的确有很重的魔族氣息，你會認錯也正常。”

“能沾染上惡魔的氣息，說明她知道惡魔的真實身份。”西萊沙感到不可思議，“她一個人類怎麼敢把惡魔當做同伴？”

“你不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羅薩打趣說，“我以為你早就發現他們了，天使對于惡魔的氣息應該很敏感吧？”

“準确地說，天使是對他人的惡意比較敏感。”西萊沙一聳肩，“如果沒有惡意的話，就像你這樣，很難讓我産生警惕。”

“你怎麼确定我沒有惡意？”羅薩有些不滿。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其實羅薩完全可以借着夜色召出紅龍帶兩人離開這裡，可今晚的他不知怎的，看起來一直在走神。

西萊沙找了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在底下休息，她躺倒在草地上，看着頭頂被枝葉分割開的夜空，分明已經折騰了大半個晚上，此時依舊毫無睡意。

“睡不着就來聊聊天吧。”羅薩忽地開口，“你難道不好奇那個小惡魔同我說了些什麼嗎？”

西萊沙這才想起羅薩剛剛同那名紅發惡魔交談過，對于談話内容卻并不是很好奇，“那是你們魔族之間的事，不告訴我也沒關系的。”

“他說他是個奴隸。”羅薩自顧自地往下說，“換句話說，他正在被人類奴役着。”

“奴隸？你是說契約？”西萊沙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那個小女孩難道是同惡魔簽訂下契約的主人？”

“很奇怪？”羅薩意味深長地說，“據我所知，人類在幾千年來從未曾停止過主動尋找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