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人将少爺就近安置在驿館,便和靖王爺一道去了。
少爺似乎還沒從先前的刺激中緩過神來,我隻得請驿館的夥計備好飯食熱水、讓少爺休整一番。
入了夜,明大人遣人來報,說是軍務繁忙今夜宿在軍營。
少爺也清醒了許多,用過飯便回房休息了,直到次日午前方起。
西北氣候惡劣,冬日更是冷得徹骨,少爺卻偏想出門看看。
我陪着少爺在驿站附近閑逛,午後陽光倒晃得睜不開眼、但卻不見暖。
我見河流冰封、植被枯萎不見一點生機,便開口勸少爺回去。
少爺卻說這荒涼之地自有别樣的美感。
我不甚明白,自有記憶起我便在西北,這樣的景象素日見得多了,并不覺着稀奇。
一直逛到傍晚,我和少爺沿着凍住的河道往回走,遠處的營帳炊煙漸起,少爺老毛病犯了又背起詩文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隻是可惜,不見大雁北歸,少爺喃喃自語道。
不知何時明大人和靖王爺一同出現,王爺還問我和少爺剛才在說什麼悄悄話。
我回複說少爺剛剛在念詩,還把句子重複了一邊。
聽罷,明大人說這句還不錯,看似簡單、然細細琢麼起來卻是有情有理的。
王爺則問少爺是否隻這一句,可還有别的什麼?少爺回說沒了,就這一句信口胡謅,再沒别的了。
回去路上,氣氛還是有些微妙。
這夜王爺和明大人都陪少爺宿在了驿館,掌櫃見貴客迎門很是歡喜,張羅着在店外空地上搭了篝火,宰了羊備上了宴席。
席間明大人主動告訴少爺,這驿館之所以能建起來、施惠一方,倒都是王爺的功勞。
王爺笑說何足挂齒,不過是自己向皇兄提議興建邊驿,怎麼就成自己的功勞了?
明大人說自然是陛下的意思,但是據他所知,這多數驿館初建的銀錢莫不都是出自靖王府啊?
王爺忙叫明大人打住,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王爺嘴上說着不值一提,眼神卻忍不住瞟向了韓少爺。
少爺會意,便也笑說我朝百姓當真幸運,得皇上如此明君,還遇上靖王爺這般為名請命之人,實乃社稷之福......
少爺說的都是好話,但我怎麼聽着語氣總覺得不像在誇人。
深夜篝火旁,在場衆人皆飲了酒,我忘了提醒少爺西北酒勁沖得很,此刻少爺已躺地不起,不承認自己醉了,隻說自己在看星星。
于是明大人、王爺和我隻得一起陪少爺看星星。
等到篝火漸滅,少爺起身坐起,擡起手說自己“手可摘星辰”;
過一會兒複又躺下,用極小的聲音喃喃說道“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終于終于,少爺終于是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