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少爺的授意下,馬車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甘州。
小萍在鄯州時病了,總是頭疼胸悶,比以往路途上暈車還更嚴重些。少爺說小萍這是高反,在城中找大夫看過後決定讓向導帶我們盡快翻過山去。
少爺還大手一揮命我将馬匹換成了當地的青骢,走馬極快,身形似闆凳般。
可真是好馬,比隴西許多将軍的戰馬品質都要好上許多。
我對甘州還是有些了解,等将小萍安置好便陪同少爺進城采買。
在甘州時少爺問我還需多久才能到敦煌,我回複說按現在的速度到達時怕是到達時已經入夏。
少爺無語,隻一味歎氣。
兜兜轉轉,終究到了少爺心心念念的玉門關。
其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關隘,常年有駐軍在此值守,少爺也隻遙遙地望了那麼幾眼,便出關繼續向西。
到了瓜州,已是初夏,大漠頭頂的太陽足以将人烤幹。小萍說揚州也有個渡口,叫做瓜洲呢。
少爺痛心疾首地說這些年教小萍讀書認字都白教了,告訴她說此州非彼洲。
我問小萍是不是想家了,小萍回複自己早沒有家了,以後小萍跟着少爺,少爺去哪哪裡就是小萍的家。
少爺笑着讓小萍不要再說這樣娘們唧唧的話,怪肉麻的。
瓜州的蜜瓜很出名,不但少爺喜歡連小萍都贊不絕口,說東京都沒見過這麼甜的蜜瓜。于是少爺很是大方了地說這幾天小萍吃的瓜他全都包了。
其實,小萍平日裡一盒胭脂的錢就夠買下這裡一車的瓜了。
許是水土不服,又或是吃瓜過多,小萍在瓜州又一次地病倒了。
少爺很後悔,甚至背地裡檢讨了自己這一年來強拉着小萍陪自己一路西行,卻忽視了她的身體。
我安慰少爺,說小萍她一定不會怪少爺的。
隻是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小萍的病須得好好調養。
隻是少爺嫌瓜州本地的大夫醫術不精,便使了些銀錢讓驿館的老闆娘代為照看,命我帶他去隔壁的敦煌尋大夫。
八
一路上少爺郁悶不已,馬上進敦煌卻連一絲遊玩的興緻也無。
隔着馬車,我好奇地問少爺,是否小萍從小便跟着少爺了。
少爺和我講了她和小萍的往事,講了小萍和他在揚州第一次接觸時的樣子。
少爺說那時候的小萍怯生生的都不和他講話,聽明夫人說小萍的母親生産時去世了、被父親賣了的。
少爺還說自己費了許多許多的口舌心思,才讓小萍變得開朗起來,甚至如今都膽子大到敢罵自己這個主子了......
少爺還說自己如何如何教她讀書寫字,還埋怨小萍不是個好學生一點都不用功......
少爺一說起話來便滔滔不絕,我以為這便是少爺與小萍全部的故事了。
直到幾年後,小萍告訴我她的名字是少爺給她取的,已故的阿娘給了她第一個名字,而少爺是第二個給她取名字的人。
于是小萍覺着,少爺就像她阿娘一樣,是這個世上對她最重要的人了。
到了懸泉置,我勸少爺下車歇息片刻,就連青璁也是需要休息的。
懸泉置是敦煌周邊最大的驿站,是附近廣闊荒漠中唯一的水源。
少爺走到泉眼邊不可置信地看着沙漠中憑空出現的泉眼,小心翼翼地淨手。
少爺笑說這麼珍貴的水多浪費一滴也是罪過。
“哦,那麼賢弟覺得,這懸泉置的泉水與曆城的名泉比之如何啊?”
少爺吓得循聲回頭望去,像看到鬼一般。
眼前這,盈盈笑着的青衣男子不是靖王爺還能是誰?
等靖王爺請少爺進驿館入了座,少爺似乎還沉浸在驚吓中一言不發。
氣氛,又一次變得十分之微妙。
還好,王爺選擇主動破冰。
王爺告訴少爺,自己近期休沐,所以便決定來沙州的别苑休息一番,畢竟常年待在軍中實在枯燥無聊。
對王爺的說法我内心表示并不能完全苟同,曾幾何時我尚在軍中時還是很享受軍旅生活的,直到......
少爺苦笑着說不愧是王爺,連西北邊地都有自己的宅院......
王爺笑說若是衍之兄願意來府上做客,本王定親自掃榻相迎。
少爺聽後不語,隻是一味吃茶。
王爺複又問起少爺緣何來敦煌,是否是來遊曆的,還說自己對這一帶極其熟悉,問少爺是否有興趣結伴同遊。
少爺冷着臉,思考良久後決定向王爺說明實情。
“回禀王爺,衍之此番前去敦煌是有要事在身;實是家中侍女重病現滞留瓜州,所以衍之實在沒有辦法陪同王爺,我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