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說完我便閉上了眼,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又沉默了許久,直到外面的風都住了、先前點上的蠟燭盡數燃盡,王爺才起身在床邊背對我坐下。
我估摸着時間,猜他差不多夠時間平複了,便起身、拉過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
随後,他回頭看到了我——一個受了驚吓把自己藏進樹洞的小白兔形象。
終于,王爺歎了口氣起身站起,竟向我施了一禮說道:
“剛才,是我失态了,我合該向你賠罪。”
我沒說話,隻略點了點頭。
随後王爺說了句告辭,便又一次翻牆出去了。
我估摸着這一夜終于是過去了,好險......
第二天我頂着一臉的疲态和父親母親吃早飯,心不在焉聽着父母商議過年之事。
這個年節似乎兄長不會回來了。不過等過完年不久,母親說就要安排兄長和崔姐姐的婚事了。
母親還是照例順便提一嘴等接下來再給我找個好夫婿,我也照例禮貌地回絕母親說自己不打算嫁人。
隻是這一次,我回得十分沒底氣,因為想到昨天王爺走的時候并未留下什麼話,我也不确定他到底還打不打算威脅我嫁給他......
接下來的一切都很平靜,連小萍見我有時都會問問我和王爺的事,我在心裡暗罵她八婆。
結果沒過多久,不隻小萍,連開封城的其他人也都又開始議論起我和王爺的八卦,而且比之前的傳聞還要勁爆......
其中,有些看似無影的傳聞倒教我聽着心頭一驚,因為我自己清楚并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比如那些我和王爺偷偷行苟且之事,還有說王爺以皇權逼婚而我抵死不從堅持拒婚什麼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搞得我有些心虛。
甚至父親母親都擔心地跑來詢問我和王爺的情況時,我大聲辯白的時候都覺得底氣不夠足。
因為我問心有愧啊......
隻是這一次,流言似乎沒有那麼快停歇,甚至愈演愈烈。
我想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我自己的名聲受損也便罷了反正不打算嫁人,隻是一想到繼續下去難免連累父親和兄長的仕途,甚至害母親在社交場上被人指指點點,我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就在這年除夕夜,父親母親非要陪我守歲,等我出去放爆竹回來,卻看到廳堂内母親在不住流淚,而父親在一旁低聲安慰、勸母親小聲些說别讓我聽見。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是時候該離開了吧?
若是離開了東京,應該就沒那麼多人會再議論了。
過年期間王爺并未出現,雖然我早料到會如此,心裡仍舊有那麼一點遺憾。
到了十五,我不顧小萍的反對歡天喜地地出了門。
我換上了身邊最好看的衣服,像小時候那樣穿着過年才見的大紅色,蹦蹦跳跳地跑去賞燈。
我一連吃了好幾家湯圓,還跑去街巷上和汴梁城的公子哥們比賽猜燈謎,在一家攤位上甚至和一個小女孩因為搶花燈吵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想到了王爺,想起了第一次逛東京城的燈會,想起了他送我的挂了好幾年的竹影燈。
這可能是我在東京城的最後一次燈會,可是哥哥不在身邊,也不見王爺。
物是人非事事休,隻是我不想說話,也哭不出來。
十九
今年的上元燈會似乎比往年還要熱鬧,快放社火的時候大内門口更是擠滿了人。
小萍怕擠着我,幫我找了個角落讓我站着别動,我無奈地反抗說這位置不好、擋光了......
後來發現我想多了,我根本沒等到社火。
第一指煙花升空時候的爆響我還沒聽到,我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拽離了小萍,人群太吵、聽不到我的喊聲。
我眼看掙脫不掉,隻得閉上眼放棄掙紮選擇躺平接受。
要是我眼下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希望明家的家人們不要太難過。
至于王爺......
王爺嘛......等他妻妾萦繞、兒女之時,能偶爾想想我便夠了。
等我睜開眼,才發現身邊圍繞着許多宮人侍衛,而我被人按在地上、被迫向前方的紫袍男子行禮。
許是我命不該絕,我很快反應過來眼前人是誰,立刻行了個大禮向皇上問安。
我跪了許久,一直沒等到人叫我起來;直到我腿快抽筋了,皇上才喊我平身。
我站起來低頭不敢看皇上也不敢說話,禦前失儀可是大罪,雖然聽說今上脾氣不錯,可我也不敢冒險。
沉默良久,皇上主動發了話,問我可知今日會被叫我來。
我回說不知,心裡默默猜想莫不是背了什麼反詩被舉報了?不應該啊......
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這又不是清朝。
我花開後百花殺?皇帝這麼大個男人總不會怕我一個小姑娘造反吧......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哦這篇原文太長、我應該沒背過。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毛爺爺詩裡的人物這兒都沒有啊......
......
就在我後悔沒學東坡先生趕在烏台詩案前火燒詩稿之時,皇上直接給了我提示:
“朕今日安排你來,是想問你與我四弟靖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