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明白過來了,這大禮國山高路遠、民風彪悍,朝中深以為患;若是于此時扶持幼子登位、令其對中原政權感激涕零、心悅臣服,日後皇上便少了個心腹大患。
隻是這些,和我又有多少關系呢?
我有些不悅,自顧跑在一旁坐着看地方志,不再理他。
許是發現我的情緒,王爺他強撐着身子站起來坐在了我身旁,笑着哄我說:
“阿月,你可知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在我身邊陪伴,軍中已有流言,說你我......”
我轉頭白了他一眼,心說我又不是不知道。
隻怕回京後,王爺的風流韻事裡又多了一筆“斷袖分桃”了。
“既然王爺如此在意聲譽,我隻讓常和先護我回京算了,”我合上書,有些惱地說:“王爺如此恪盡職守,省得我留下、反誤了王爺正事。”
說罷轉身要出營帳,卻被他一把拉住右手。
“阿月,是我不好非和你說這些。原諒我好嗎?”他賠笑求情道。
我怕他真拽着我走出去,于是見好就收地點了點頭。
隻是我心裡逐漸覺着,這些年的王爺似乎真的變了。
雖然我也說不好,這些變化長遠來看究竟是好是壞。
于是他又和我說起了之後的打算,說最多不出十天、等這邊大局已定自己傷勢漸好之後,就和我一道回東京城。
王爺還告訴我,在來西南之前、皇上答應過他,此次他出使結束回朝之後,便親自為我們主婚。
他還告訴我,說這也是他向皇上請旨賜婚時,皇上提的條件。
我立時震驚不已,原來一向高舉遠蹈、不受世紛的王爺,竟是為了我才遠赴西南的嗎?
我早該想到的,當年在大内面見皇上時我當場拒婚,此等忤逆之事、讓這位年輕帝王如何容得下?
他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同意王爺與我的婚事......
我早該想到的......
如此說來,隻怕那日皇後對我所做之事,也是出自他的授意吧。
隻是......隻是王爺......
竟然隻是為了讓皇上同意我們成婚,遠赴雲南、甚至差點丢了命......
這讓我,這讓我......該如何自處......
沒等我再細想,王爺竟伸出手幫我拭淚,我才發現我竟又哭了。
大概我此刻所思所想,他也都知道了吧。
不然怎麼會,一直用力抓着我的手不放呢......
“執手相看淚眼 竟無語凝噎”,詩裡描述的畫面竟分外契合此時我的心境......
“别哭了,阿月。是我不好,怎麼又惹得你哭了呢。”王爺望着我說道,眼裡盡是心疼,又滿是了然的笑意。
是啊,哭又沒有用,我又不是來還淚給他的,哭又不能報答他什麼。
于是我用不太利索的左手擦了擦臉,笑了笑。
“沒事,我隻是先前太.....太害怕了,所以一想到如今找到你、很快能一起回去,覺得開心罷......”
此時,他又主動吻了我。
良久,營帳裡不再有說話聲,也不知道常和和鐘頻有沒有進來過。
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别的士兵、恰好進來看到後,跑出去再造謠王爺有龍陽之癖......
都不重要,皇帝皇後也不再重要,成不成婚不重要,一切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隻是此刻,是此刻他還在、而我也希望他在。
王爺的傷恢複得很快,很快他就不再拄拐杖、隻用我單手攙扶着就能走路了。
皇上的八百裡加急到的也很及時,王爺隻再與黔州軍的統領們商議片刻後,西南幾路軍隊便整裝待發、出兵大禮。
由于此次是急行軍,再加上先前王爺出使在當地百姓心中留下的印象甚佳,不出一月便有軍報傳回報逆賊已降、先國主幼子已繼位為新君。
于是此刻,我又已在回開封城的路上了。
此次來回路程幾乎重合,但心境卻相差許多。
來黔州的路上我和常和都很恐慌,幾乎全程不發一言。
此刻卻有王爺作伴,能時時與我鬥嘴聊天,哪怕一路馬車疾行、也不曾停下來遊玩,也不覺得無聊。
行至過半,我決定和王爺好好說道說道常和的事兒。
“阿月,你是如何知道常和是我的人的?”
王爺看着我,表情似乎還有幾分委屈,我白了他一眼叫他别裝可憐。
我告訴他我又不傻,之前在西北常和一路的表現我就已經懷疑了,隻是因為小萍的提醒我才确認罷了。
“是哦,最早鐘頻把常和介紹給我時還是一口關中官話,隻是漸漸地、被我闆了過來。”
王爺搖了搖頭,一副失算了的樣子。
我一度冷笑,心說你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派個人監視了我這麼多年,我才不回輕易原諒你。
隻是沒想到,王爺似乎也并不怎麼指望我原諒他,還一副很驕傲的神态。
“不管怎麼樣,這些年有常和在你身邊,我才放心些。”王爺如實說道,似一點都不曾反思己過。
“阿月,我知道你不一定認同我的所為,但倘若再來一次、我應該還是會如此做。”王爺很是認真地告訴我。
“我無法容忍,我不在你身邊時,讓你受到傷害。”
于是我望着他,無從反駁。
又想到當初在曆城,确實是因為常和的出現我才能獨自出門遠行,才能實現自己漫遊四方的夢想。
仔細想想,王爺這麼多年似乎也從未限制過我的任何想法和行動,而是親身陪伴、或自顧自暗地裡支持着我。
不得不說,這個人有時候還是有些說服力的。
我真是,敗給他了。
于是我和他說起了小萍常和之事,問他怎麼看。
他隻說聽我安排,隻要我高興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