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晚如冷如寒冬,清晨處處都是透骨的涼意,守軍一早派人回城傳達命令、調撥人手。
“送點兒禦寒的衣物也不行?”
“不行。”
“一定要這樣?”
“嗯。”封衍态度強硬。
關外的人陸陸續續轉離開,不是往南,就是往北。
“走吧。”
驕陽沒動,封衍問道:“怎麼了?”
“我要冷靜一下。”驕陽說完,腳步不穩地往偏僻處走去。
封衍透過驕陽的背影,看到了另一個人,那人,當年,也是這樣孤獨。
“你先離開。”冷淡的聲音響起,暮月不知何時出現,封衍暗歎,點頭後離開。
驕陽盤腿坐在地上,看着逐漸遠去的人們。
“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他也不松口。”
“他們口中的大義,為了天下太平,是真的嗎?沒有恻隐之心的人,心裡真的有大義嗎?”
“我在做什麼?”
山腳下是四散而去的流民,山脈那邊是出了事故的昭國。
暮月站在她身邊,說:“你查明事實真相,和他們大義與否,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驕陽無法說服自己,“現在真相不明,他們尚且畏手畏腳,如果知道真相,他們會做什麼?會讓昭國盡快安穩?還是為自己謀利?”
“你隻是一個查案的人,判案的人如何行事,與你無關。”
驕陽卻說:“我不想給這種人查案......”
“深受其害的人也需要真相。”
驕陽搖頭說:“他們沒說自己需要,你瞧,現在隻是驅趕,日後如果面臨剿殺,他們會不會怪我多嘴?”
“會又怎樣?”
“嗯?”驕陽迷茫地看着她。
“你不查,他們就不怪你了嗎?他們就不怪你明明有能力查出來,卻能而不為?怪你讓他們蒙在鼓裡,眼睜睜看着他們斷子絕孫。”
驕陽苦笑:“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自古以來,出了禍事,都是弱小的那一方承擔世人的謾罵和痛恨,如果他們日後怪你,那是因為和封衍比起來,你弱,而不是不是你錯了。”
驕陽嗤笑道:“原來,我再怎麼糾結焦慮,出了事兒,遭埋怨的還是我?”
“你可以比他強。”
“我得造多少孽才能比他強?”驕陽扯着嘴角說道。
暮月将她扶起,歎道:“查清楚後就回去,他們的事,讓他們去折騰。”
驕陽靠在暮月肩上,悶悶道:“我怕他們知道真相後,露出獠牙、變成惡鬼,就像那些知道哪座山有金玉的人一樣,這次三個國家攪在裡面,會死多少人?”
“所有人都在等待真相,如果真相的出現讓情況變的更糟,那也是所有人要面對的災難。”暮月将她的鬓發撫到耳後,開解道:“事情的發展會停滞,不會停止,你看着也好,參與其中也好,别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嗯,不會了。”
姬離憂伸了伸攔腰,捶了捶酸痛的腰腿,問道:“這後面還有關卡嗎?”
封衍搖頭:“沒了。”
“東西應該就在附近吧?你們——”姬離憂收了聲,讪讪道:“那些人應該不會把東西放太遠,咱們都走了一天了。”
封衍想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可不說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于是說道:“從未聽過這件事,想來前朝人也是私下進行,做了什麼?什麼地方?沒人知道。”
姬離憂連連點頭,心裡卻不服氣,都是北玄人,有什麼好分的?
在關隘補充水糧後,衆人又踏上東行之路,姬離憂松了口氣,這下不知怎麼了,沒人飛了,所有人一起走路的感覺真好。
走了沒多久,封越腳底發疼,封衍看出端倪,提出要背她,封越想也不想便拒絕了,封衍讓她不要較勁,封越又開始在山間跳躍,動作越來越熟練,頗有隐士高人的風範。
幾人白天趕路,入夜休息,越往深處走,姬離憂心裡越犯嘀咕,怎麼越來越遠了?
夜裡總是黑乎乎的,為防野獸侵擾,封衍和姬離憂主動擔起守夜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