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想殺掉魏陵州,為十年前的慘遭滅門的雲家報仇,但她知道,不能心急。
當皇上的細作,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是一項巨大的工程,在所有計劃完成之前,她必須讓魏陵州無條件信任她。
***
第二天晨練,關于下個月奴隸比武大會的事情也傳開了。
燕東廣派小暗衛傳話,要約雲思淺和朗纓去醉仙居喝酒。
醉仙居是千蠱門中最高貴的酒樓,持有特令牌的人才可入内。燕東廣倒是經常約人在這裡。
昨晚魏陵州太能折騰了,雲思淺本想多睡會,奈何燕東廣跟催命似的,她隻好套上黑色暗衛服,暈暈乎乎下了榻。
到了醉仙居,燕東廣當即就罵她,“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話音未落,忽然頓住,指了指自己唇角暗示道:“你這裡,被狗啃了?”
雲思淺咬緊牙,捂住嘴說:“爆辣炒米粉吃多了。”
畢竟總不能說是魏陵州咬的吧。
酒過三巡,雲思淺想起昨天的事:“段離怎麼樣了?”
“關着。”燕東廣垂眸倒酒:“還能怎麼樣。”
朗纓壞笑:“東廣,你有過女人嗎?”
燕東廣一頓,随即說:“死丫頭,什麼話張口就來,不知羞恥。”
聽着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再結合昨日之事,雲思淺看得出來,燕東廣是喜歡段離的,隻是礙于身份不敢明示。
想想當年她和段離那場比賽,雖然是平手,最後魏陵州卻讓雲思淺做了指揮使。
如今看來,大概是他早就看透了這倆人的關系,若段離也做了指揮使,那她和燕東廣影響整個逐林衛,也會給暗廠的和諧埋下隐患。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朗纓:“若真有了心怡的女子,蠱王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要知道,彪哥和祁先已經不在了,蠱王之前的兄弟,也就剩下你和趙雲霄,隻要你不像夢魇堂裡那位,蠱王會替你做主的。”
聽了這個名号,雲思淺的臉瞬間陰了幾分,燕東廣則是滿眼鄙夷:“夢魇堂?你啊,别拿我跟風宴臣比,那個整天就知道禍害女人的東西,怎配與我相提并論。”
朗纓吃着酥糖,嗑瓜子,跟燕東廣唠嗑:“是啊,夢魇堂的信徒在外面大肆宣揚,風宴臣每每練功時,都會拉着七八個女信徒一起進山洞裡閉關,幾日過後,石門開了,裡面烏煙瘴氣的,岩石上都是血,還有奇怪的腥臊味道簡直……”
啪!
羽觞一倒,剛溫好的酒灑了。
朗纓:“阿淺,你怎麼了?”
“沒事。”
雲思淺不會告訴他們,方才是聽了風宴臣的風流韻事腦仁疼,不小心碰倒了羽觞。
她趕緊收拾了。
燕東廣說:“今兒暗廠裡新來了一批入甲暗衛,蠱王讓我盯着,一同去看看?”
半個時辰後,三人去了暗廠,看到長老正在指揮暗衛訓練。
露天比賽,非常殘酷,要克服嚴寒,也要時刻保持警惕,防禦同僚背後捅刀。
按照抽簽方式,選出兩兩一組。
暗衛等級按照甲乙丙丁分類,今日這些是入甲的一批,考核以近戰為主。
比賽的鐵籠中分出兩個面積相同的安全區,中間是危險區,安全區邊緣放置這供暗衛選擇的冷兵器,隻有在危險區殺了對方,才算通過。
一招一式下,兩個人比賽,落下風的,就會被殺。暗衛在籠子裡互相厮殺,留下最厲害的,剩下全是屍體。
有些屍體還沒死透,在地上掙紮,就被管理員沖上來,套麻袋,拖走,鮮血淌了滿地,最後丢進寫着“焚”字的麻袋裡,随後趕緊招呼過來雜役清理幹淨。
看着鐵籠裡的戰鬥,雲思淺想起當初他們幾個,也是這樣厮殺出來的。
為了争奪名額,為了活下去,暗衛在鐵籠裡暴露出最惡的一面,哪怕并肩習武的戰友,也會魚死網破。
像極了魏陵州養的蠱,所有蠱蟲,最後厮殺出來的那個,才是最厲害的蠱王。
但是雲思淺心裡有一杆尺,新來的這些暗衛,跟他們這些舊人當初的實力比起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目光越過血液橫飛的鐵籠,遠遠望去,她看到寶座上那個黑氅男人。
修長的五指極盡寵溺地逗弄着一隻蠱蟲,放進銅制器皿,腳邊的雪蓮哇哇叫,被主人踹了一腳,毛絨的身上縮成一團。
銅制器皿裡血肉模糊,粘稠糊狀蠱蟲屍體,活着的還在奮力厮殺,慢慢死了好幾個,最後留下了一個。
這時,鐵籠裡的暗衛也殺到最後一個,器皿裡的蠱蟲也剩下最後一個。
雖然見怪不怪,但還是大為震撼,百聞不如一見。
雲思淺側眸,遠遠看着魏陵州。
從面相看,他屬于西瀾和高壑少數民族混血,有着西北男人獨特的高大,宛如鎮守邊境線的勇士,烏黑茂盛的墨發,許多細細小小的麻花辮垂下。
小麥色皮膚,眉宇間淩厲,渾身肌肉虬結不知經過惡劣環境惡錘煉,才能刀槍不入,适應各種嚴寒。
她薄唇微啟,長籲出一口氣,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所有暗衛的生命,都如同器皿裡的蠱蟲,主人的恩威隻在一念之間。
身旁的朗纓忍不住鼓掌,滿眼崇拜:“蠱王好冷靜。真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麼事情,才變成這樣……”
雲思淺:“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