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纓一愣,怔怔看向身邊兩個指揮使。
雲思淺神情淡漠,燕東廣仿佛什麼都沒聽到,閉口不言。
可是,殺人,這不是很正常嗎?
哪個暗衛沒有殺過人呢?
大家都是舔着血過日子,你不殺别人,别人就會殺你。
蓦然,持續的鈴聲驟停。
一批新晉甲級暗衛已經篩選出來。
他們列隊排開,每個人都是氣喘籲籲、血淋淋的,腳下癱着一具屍體,是和他們同時進入暗廠訓練的同伴。
正當長老即将把這些暗衛引入兵器庫,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
“慢着。”
魏陵州單手一指,目光落在隊伍裡的暗衛,“你腳下那個人,臉上有青斑,這是中毒的痕迹,根據青斑的顔色可以看出,這毒已經潛伏五個時辰有餘,所以你方才殺了他,不過是順勢而為。”
暗衛顫巍巍跪下,拼命磕頭:“蠱王饒命!”
“給你個機會。”魏陵州道,“既是甲級暗衛,你從場外選擇一人,與你比試,若你赢了,就算你晉級。”
衆人目光投過來,場外之人除了蠱王和近侍,就是他們三個。
暗衛的目光三掃過燕東廣和朗纓,随即落在雲思淺身上,手指一伸:“她。”
朗纓呆萌地看向雲思淺。
燕東廣欲言又止,笑意按耐不住嘲諷傻子的氣息。
魏陵州面無表情,問她:“阿淺?”
下一刻,雲思淺輕功騰起,身體掠過台階,侍衛得了命令,為即将入場的二人打開鐵籠鎖。
既然是臨時決定的比賽,雲思淺被允許主動挑選武器。
一排排兵器架,她随便瞥了兩眼,選了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刺刀。
在手掌掂了掂,就要上場。
見狀,侍衛提醒她:“指揮使,按照規定,臨時比賽時,每人可帶兩件兵器。更何況,您手裡這把刀……”
黑色刀柄陳舊掉漆,雕刻的鞘紋也十分粗糙,一眼樸素質感,屬于丢進兵器堆裡都不會有人在意的。
這舉動過于輕率,就連看熱鬧的燕東廣和朗纓都忍不住皺眉,滿臉疑惑。
隻有魏陵州靜靜坐在那裡,巋然不動,看着自己的下屬。
雲思淺不以為意,握着刺刀:“對付他,足夠了。”
說罷,翻身上場。
無人注意的角落——
魏陵州擡眸,瞳色幽暗,唇角詭谲勾起。
這個小小的舉動,被雲思淺餘光捕捉到,她睫毛輕顫,心底一陣打鼓,懷裡仿佛揣了一隻小鹿。
想到平時的相處,在人前他們交集不多,跟主人和暗衛沒有區别。
魏陵州對每個暗衛都是一視同仁,隻有在榻上意亂情迷時,才會洩出與他體溫相似的柔情。雖然是短暫的,但也是真真實實存在過。
比賽即将開始,裁判吹哨的前一刻,突然被暗衛叫停,他連忙說:“等一下,方才我已參加過一輪,而她一滴血都沒有沾,這未免不太公平。”
話音一落,現場一片安靜。
朗纓呼出一口氣,搖了搖頭。
而燕東廣則是差點笑出聲。
雲思淺緩緩擡眸,笑了笑。
随即瞥見魏陵州支頤而坐,接過屬下為他點的煙鬥,長長呼出一口青霧。
雲思淺系緊衣扣,解開腰帶,遮住雙眼。一轉身,下半張臉露出笑容:“這下公平了吧。”
“……”
确實無話可說了。
一聲哨令,二人持刀對戰。
暗衛知道這是他最後活命的機會,顯然已經慌張到失去理智,本以為撿了漏,通過給對手下毒蒙混過關,可實際上,蠱王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
雲思淺太了解魏陵州了。
一下子殺掉一個人,有什麼意思?
要讓對方在明,自己在暗,像貓捉老鼠這般,一點點折磨他死。給點希望,最後在打回原形,告訴這隻小老鼠,究竟誰是爹。
面對對手暗衛激進的襲擊,起初雲思淺隻是防守狀态,動作不疾不徐,刺刀在五指間唰唰翻轉,并不進攻,卻每次都能協助身體躲開緻命一擊。
拉扯了三個來回,暗衛空了不少拳頭,力氣也在漸漸消耗。
看着她這張清冷如霜的面容,仿佛厚厚一層結冰的湖面,無論如何努力鑿穿,都無濟于事。
暗衛快被折磨瘋了,怒吼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為何不好好跟我打!”
雲思淺瞳孔一暗。
擡手将刺刀向上方投擲。
轉了幾個圈,又回到她的手裡。
“好好打,是嗎?”
她像是耍夠了猴,當對方再次嘶吼着沖過來的時,眸光一凜。
電光石火間,暗衛倒在地上,停止一切生命體征,隻剩下咽喉出汩汩滲血的裂口。
方才雲思淺手起刀落,刹那間就解決了事情。
雪蓮翻了翻肚皮,身子像人似的立起來,哇了一聲,眼睛瞪得滴流圓。
魏陵州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