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顧九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徹底暈了過去。

蘇凜看着将自己弄暈過去的人，嗤笑了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他朝地上的人看了一眼，又他朝棺材那邊看了一眼，道：“哼，瞧瞧你生的兒子倒是比你有勇氣的多，還真是便宜你了。”

聲音不緊不慢的，仿佛古老的叢林幽境中傳出來的一般。

他從地上坐起了身。

“九卿，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該起棺了。”門外是陳氏的聲音。

她知道她的兒子是什麼德性，搞不好在裡面已經睡着了。

顧九卿是真的睡着了，不過是暈睡過去的，聽到外面一陣陣敲門聲才醒的。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的懵然。

烏黑的發絲垂落在一旁，頭上粗麻布的發帶早就不見了，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不屬于他的衣服，他一起身那件衣服便滑落到了地上。

頭發遮擋了半個身子，因此身上的衣服看不出來哪邊是好的，哪邊破敗。

才醒來的緣故，他的一雙鳳眸看起來有些呆滞，直到敲門聲再次響起，整個人才顫動了一下。

他本能的“嗯”了一聲。

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離開他才回過神來。

“該整理一下了，大少爺可不要誤了起棺的時辰。”蘇凜站在一旁，靠在一根柱子上，雙手交插于胸前，神情冷漠的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的聲音響起，顧九卿的記憶開始回溯。

蘇凜看着他這副樣子，突然蹲下了身子，捏住了他的下颚，“顧大少爺，你不會覺得把自己弄暈了就沒事吧。”

“什麼意思？”顧九卿一臉警惕地看着他。

蘇凜手指在他的下颚處摩挲着，故意道：“當然是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顧九卿聽到他的話頓時如入寒潭一般，他低頭檢查着自己，上面斑斑點點的，頓時心緒跌落了谷底。

蘇凜輕壓了一下濃密的睫羽，掃了一眼，那些當然都是假的。不過是他看到顧九卿肩膀上因他而起的痕迹，依形化影罷了。

蘇凜順勢摸過他喉間的凸起，顧九卿整個人一怔，将蘇凜一把推開。

“滾開！别碰我！”他的唇都在抖動着，不是害怕，更多的是憤怒。

蘇凜看着青年抖動的唇，以及青年眼中因憤怒而溢出的幾分破碎，對他的一把推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快意急了。

他将那件從顧九卿身上滑落的衣服重新撿了起來，給他披了上去。

顧九卿準備再次推開他，下一刻全身的穴道就被封住，整個人不得動彈。

“乖，大少爺，我現在替你更衣。”

蘇凜像擺弄着一件漂亮的娃娃幫顧九卿套上衣服，修長的手指在腰帶着來回穿梭着。

一會兒覺得這裡沒理好，一會兒覺得那裡有幾道褶皺，直到完全整理好，又拉遠了距離看了一下，才算滿意的欣賞着他的成果。

顧九卿曾經在很小的時候看到一個女生手裡拿着的洋娃娃，女生給洋娃娃聚精會神的穿着衣服，穿完之後還自言自語的說着：你真好看。

不同的是洋娃娃是死的，而他是活的。

所以這種感覺才讓人覺得十分的詭異，連帶着那種羞恥感都被這份詭異沖淡了一點點。

“對了，還有頭發。”蘇凜依舊是男子低沉的嗓音，相較于剛開始走入靈堂内那股冷意已經消散不少，幾乎趨于平穩，這樣的平穩反而讓人寒毛直豎。

顧九卿看着他掬起着他的一縷發，“别碰我！”

蘇凜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用手幫他梳起了頭發。

他的指尖很冷，顧九卿感覺那一根根冷意在他的發縫裡來會穿梭着，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才挨到那根從蘇凜衣料裡取出的發帶，綁着頭發，在他的馬尾處用力的打了個結。

蘇凜雙手握緊着顧九卿兩側的肩膀，仔細的欣賞着自己的一番成果，欣賞完這才解開了顧九卿的穴道。

終于能動了，顧九卿幾乎立馬擡起了手掌，準備在這張美的人神共憤的臉上來上一巴掌。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截住。

“大少爺，時辰快到了，該送你爹上路了。”蘇凜提醒道，他毫無費力的抓着這個試圖反擊他的人，他順着面前的青年的手看去，手腕上還殘留着一圈之前被锢住的痕迹。

在冷白如玉的皮膚上尤為的醒目。

“蘇大少爺，你也是髒了。”顧九卿知道自己在此刻不是他的對手，隻能在言語上攻擊他。

蘇凜輕笑了一聲，“顧大少爺後面又沒被人碰過，何為髒了。”

像是印證了他之前的話，門外一聲高昂卻又沉悶的聲音響起：“時辰到！起棺！”

這個時候兩邊的門被推開，外面竄進來的風吹的顧九卿眯了一下眼，等他再次回頭的時候蘇凜人已經不見了。

他有種感覺蘇凜還在這間屋子裡。

擡棺的人已經自兩排進來了。

顧九卿站起了身，他的腿此刻已經麻了，在起身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差點沒站穩。

好在随隊伍一起走進來的陳氏扶住了他。

“娘。”他心裡覺得委屈喚了一聲。

陳氏這才發現她的寶貝兒子眼框已經紅了，肯定是昨天晚上沒少哭，她用衣袖擦了擦顧九卿眼角的淚痕，“乖孩子，昨天晚上沒少哭吧，娘也是哭了一宿。娘知道你在假裝堅強，所以之前聽到你爹去世的消息拼命忍了下來，娘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