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卿哭根本不是因為這個,顧耀他都沒死,他哭個屁,蘇凜他就是個神精病。
他委屈,他委屈極了,他将頭埋在了陳氏的臂彎裡。
兩人痛哭成了一團。
“大夫人,少爺,該起棺了,等一下就誤了時辰了。”
擡棺的人等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娘倆這才互相抹了眼淚。
堂屋裡面,堂屋外面都排滿了人,有顧家的主子們,也有顧家的下人。
他們都站立着,按照規矩在起棺之時低下了頭。
顧九卿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這件哪裡來的,這是從蘇凜裡面那件扒下來的。
是蘇凜的裡衣。
還是件男裝。
素白的,和他的孝服差不多,不仔細看,看不出。
顧九卿手不由的揪緊着衣服的下擺,不知道還不要緊,知道了怎麼都不自在。
黑漆漆的棺材被人擡上了前,送葬的隊伍依次跟了上去。
顧二嬸假模假樣的扒在棺材上哭的像個淚人:“大哥,你走了我們老二可怎麼辦啊,我們顧家該怎麼辦啊……”之後被兩名仆從給擡走了。
而老太君根本就沒來,聽院子裡的丫鬟說老太君直接哭暈了過去,根本沒有辦法參加葬禮。
顧九卿無暇顧及這些,整個人沉浸在他暈過去之前,以及暈過去所發生的事情當中。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總算把顧家大老爺給送走了。
卻不知在夜黑風高的晚上,又一群人将墳墓偷偷的給挖了開來,将人“請”了出來,留着一副空着的棺木在其中,又将土重新填了進去。
*
顧九卿從葬禮上回來就發燒了,丫鬟雲雀去請了府裡的大夫。
大夫把完脈之後,給他開了幾副藥,讓丫鬟們慢火煎服。
顧九卿隻覺得全身滾燙,偏偏棉被還是一床床的往上加着,捂的他衣服都濕了。
“真的好熱,好熱。”睡夢中他一邊呢喃着,一邊用腳踢開被子,奈何踢開了又被加上了。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踢了。”朦胧中他聽見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就在顧九卿以為自己快被熱死的時候,突然一抹涼意向他的腦門上傳遞了過來。
他瞬間就像遇到救命稻草一般貼了上去,甚至想要汲取更多那股涼意他将頭微微擡了擡。
蘇凜看着這個不醒人事的敗家子頭往他的掌心裡磨蹭着,微微皺了一下眉,略有些惱怒。
不知是在惱怒自己的手被他給玷污了,還是其他什麼。
蘇凜将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救命稻草離開,顧九卿幾乎立刻蹙起着眉宇,他本能的伸上去抓着,然後什麼都沒抓着。
“少夫人,您讓我打的水來了。”雲雀将一盆水放在了床邊的案幾上,“要不還是我來吧,我平日裡照顧少爺照顧習慣了。”
“你們家大少爺怎麼沒被你給捂死。”蘇凜泠然道,他将盆裡的毛巾沒有完全擰幹就往顧九卿的額頭上搭去。
雲雀略顯尴尬的站在一邊,他們家少爺雖然在外面吃喝賭都來,平常懶的跟沒骨頭似的,可是極少生病的。
顧九卿得到涼意立刻舒展了一下眉宇,可是總覺着這股涼意沒有剛才的舒服,他試圖擡起手夠了夠,總算順着額頭上的一團濕哒哒的摸到了那抹涼意。
似乎怕它跑了,顧九卿用雙手抓住了它。
蘇凜朝顧九卿的那雙手看去,明明之前其中的一隻還想給他一巴掌,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
現在倒抓着他的手不肯撒手。
他真應該将床上的青年搖醒,讓青年看着自己抓着他的手不松,搖尾乞憐的樣子。
蘇凜将自己手抽離,将毛巾重新扔回了盆裡,冷意全部都被撤去,顧九卿又痛苦的搖了搖頭。
他的頭一側蘇凜看到了他頸項上滲滿的汗液,他又将剛剛扔掉的毛巾從水裡擠了出來,往顧九卿的頸項裡面擦去。
雲雀看着他們家少夫人這般貼心的樣子,心想,他們家少爺要是此刻醒着肯定開心的不得了。
“你先下去。”蘇凜準備再往下擦時,像想到了什麼。
“是,少夫人。”雲雀朝他欠了一下身,并貼心的幫他們關上了門,在關門的那一刹那還低頭朝裡面瞥了一眼,臉上閃着一抹笑意,他們家少爺也算是熬到頭了。
卻不知顧九卿第二天早上醒來,睜開眼睛,看到旁邊坐着的蘇凜時跟見到鬼一樣。
“你怎麼進來的?!”顧九卿立馬坐起了身,用被子拼命的捂緊着自己的身子。
蘇凜看到他這副害怕自己的樣子唇角微勾,那股快意又來了。
顧九卿盡量往床裡面縮着。
“大少爺,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少夫人昨天晚上照顧了你一整晚呢。”雲雀不知道為何他會這麼大反應,要說受寵若驚也不像啊。
怕不是他們家少爺做了什麼噩夢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