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絡最後尿在了尿壺裡，那尿壺又舊又臭，岑清絡躲在房間裡把方郅趕到外面，半個屁股靠着床坐，手裡扶着工具，像投标槍一樣投進壺裡。這非常考驗技巧，偏一點就容易投在外面，畢竟他腿還沒好，對不準。

一泡尿他撒了快十分鐘，最後黑着臉躺在床上扭得像個蚯蚓，用盡上半身的力量才堪堪拉上褲子，結束撒“水”的最後一步。

房内沒有聲音了。

方郅站在屋子外，他怕岑清絡自己處理不好，他還受着傷，身上那麼多傷口，要是跌倒了怎麼辦？摔暈了喊不出救命怎麼辦？方郅越想越着急，等了十分鐘實在等不住了，急匆匆地推開門。

尿壺已經裝滿了，而他擔憂的岑清絡正用被子捂着頭躺在床上，像是自閉了一般。

“睡了噻……？”應該沒有，方郅沒見過這麼快入睡的人，他顧不上處理岑清絡的尿壺，連忙坐在床邊看岑清絡有沒有事。

捂着頭睡覺不好，容易喘不過氣，方郅猶豫了半天還是掀開岑清絡的被子，被子裡岑清絡閉着眼睛正躺着，像是在祈禱些什麼。

在被子裡和袒露在外面是不一樣的，似乎沒想到方郅會掀開自己的被子，岑清絡立刻睜開眼，快速地把手放平，惱羞成怒，“你怎麼能随便掀别人被子！”

“俺、俺怕你喘不過氣。”方郅一臉誠懇，他是真的怕岑清絡憋不過氣，厥了。

“你！”岑清絡本想開罵，但看着方郅豬頭般的臉，心裡又有些愧疚，人家傷得似乎也不輕，陪着自己折騰來，折騰去的。

“你可以弄點冷水在毛巾上敷敷臉。”岑清絡撐着上半身想要坐起來：“需要我幫你嗎？”方郅對他還不錯，他可以勉強施舍他一點。

“不用噻、不用噻。”方郅忙活了半天，經過岑清絡這麼一提起，才覺得身上和臉都火辣辣地疼，他哥真的是往死了揍他，當然他自己下手也不輕。

他們這裡水珍貴得很，平時洗衣做飯的水都不夠，洗澡都夠嗆，何況冷敷。要是在新屋還能弄點污水敷敷，這舊屋的水缸都是空的，平時沒人來這裡住，就方郅偶爾來來，都沒挑水。

想到中午岑清絡讓自己幫忙擦身子，他應該是怕髒的人，明天得一早起來挑水才行。

“真的不用嗎？”方郅如今的樣子真的不好看，岑清絡用手背輕靠在方郅的側臉，略微冰涼的手指靠在腫脹的肌膚上，方郅控制不住地背脊發麻，一種别樣的感覺湧進全身。

很癢、很麻、很想再靠近一點。

方郅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感覺，他想是不是挨得太近了，岑清絡的信息素影響到了他這個粗人了？

岑清絡的信息素會是什麼味道的呢？方郅想象不出來，他隻知道自己是普通的貝塔，聞不到味道。

發麻了一分鐘不到，方郅便回過神，他察覺到岑清絡手涼的過分，他将岑清絡的手握進自己火熱的手心，“手好冷，敷敷？”大晚上去井裡打水現在應該也來得及。

“不用。”岑清絡手腳天生冰涼，既然方郅堅持不用敷腫臉，岑清絡也懶得理他，他将手從方郅的手心裡抽出，慢慢地讓自己躺平在床上，打算睡覺。

“吃點東西？”岑清絡的晚餐也還沒吃。

“不餓。”岑清絡有氣無力道。

“還是吃點吧，”方郅煮了一些粥，再配着鹹菜、雞蛋下飯。岑清絡說是不餓還是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後就困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方郅也意識到岑清絡累了，他起身讓岑清絡休息，自己則去處理岑清絡的尿壺。

舊屋隻有一個房間，偶爾方郅來這邊養豬，就會在屋子裡小歇，因此裡面被子枕頭都是備好一套的，隻夠一個人睡……

岑清絡睡了唯一的一套被褥。方郅就拿幾套舊衣服鋪在地下，他躺在舊衣服上，側着身子去看床上的岑清絡，但是視角不好，隻能偶爾看見岑清絡地落下來的幾根發絲。

歐米嘎就連發絲都是漂亮的，和他們這種粗人不一樣。

方郅睡不着，他身子火辣辣的疼，臉枕在舊衣服也擱着疼，他直勾勾地看着岑清絡，心髒似乎也跟着臉一起腫脹、發燙。

他想問岑清絡睡着了沒？他想問問岑清絡是哪裡人，城裡是什麼樣子的，他們這裡隻有遍地的黃土和崎岖的大山，他想問得很多，他很想多了解一點岑清絡，可他怕打擾岑清絡，他和自己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岑清絡是個很好的人，他還會問自己要不要敷臉。

方郅就着舊衣服睡着了，天還沒亮，村落裡的雞鳴如約而至，方郅準時地睜眼起床，他平日裡都是活力滿滿的，頭一次差點站不起身子，身子沒有一處是不酸的，他摸了摸自己臉頰，臉好像比昨天還要腫大。

很疼，但方郅默不作聲，他嘗試很多次才終于站起身，将墊在地下的舊衣服收拾好，一早上就提着桶打水去，他們這裡井水少，每天都限額，早去打的水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