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郅出門了。
岑清絡悠悠地睜開雙眼,事實上從雞叫開始他就清醒了,但癱在床上懶得動。方郅的聲音很輕,直到出去開門,才發出一點輕微的摩擦聲。
岑清絡盯着床,想着順利回去後,就問方郅想要什麼,他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這種山區裡的人沒見過大場面,要求的東西也不會很離譜。
“咕——”饑腸辘辘,他生病後一直喝的白粥,就算受傷了也不能一天到晚吃這些沒營養的。
他不知道方郅去幹什麼了,左等右等也沒等到方郅回來,這裡沒有鐘,他隻能看着窗外的陽光判斷時間,可今天顯然是天氣不佳,天氣陰陰蒙蒙。
餓……
腸胃已經将儲藏的食物吞噬幹淨,岑清絡實在受不住地将上半身撐起,他的大腿似乎有了一點力氣,他剛坐起來,屋外便傳來動靜,岑清絡往窗外看,便看見方郅回來了,方郅肩上背着扁擔,扁擔上裝滿了兩大桶水。
方郅穿的很普通,薄薄的背心,粗布料縫制的外套和短褲,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渾身都被打濕了,身上髒兮兮的,膝蓋上、小腿上全是傷口,水透過劣質的衣服,勾勒出他強健的肌肉,他的小腹處也青一塊紫一塊的。
“對不起,俺、回來晚了。”方郅連忙将水倒進水缸裡,然後擡起袖子擦了擦臉,渾身濕透地站在屋門外,他怕岑清絡嫌他髒。
“你進來。”岑清絡突然拍了拍床鋪,示意方郅坐在他身邊。
方郅沒想到岑清絡會這麼做,他猶豫了一下,搖頭:“俺、髒。”
“你不髒,行了吧。過來坐!”岑清絡蹙眉,一副你再不過來,我就生氣了!
方郅猶豫了半天,走進房内,他一踩,地上就一個泥印,最後他也沒坐在岑清絡的身邊,他站在岑清絡的跟頭,像一隻濕漉漉的大狼狗。
“你怎麼濕成這樣。”
“俺、俺……摔了一跤而已,不礙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滲着血,比昨天看起來慘多了。可能是因為昨天睡地闆的緣故,他今早去打水差點直不起腰,一個沒走穩就摔了。一戶人家一天就能打一次,方郅好說歹說,差點都要下跪了才換來再打兩桶的好機會。
方郅臉上很多細細的傷口,他感覺不到痛,他隻是怕打不到水。郅并不是很想說自己摔了事,他換了話題,“你餓了吧?俺去搞點鹹菜饅頭?”
“有藥膏嗎?”
“嗯?”方郅沒明白,衛生所有給岑清絡開了藥膏,說兩天塗一次。上次在衛生所塗了,這幾天還沒塗,岑清絡現在是要上藥嗎?
“拿給我。”
方郅乖乖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藥膏,昨天走得急,什麼都沒帶,今天一早他趁家裡人都沒醒,回去拿了放在口袋裡。
“有棉簽嗎?”
“什麼?”
“沒有算了……”岑清絡看了方郅一眼道:“蹲下。”既然不願意坐床邊,蹲下總願意吧。
方郅蹲在岑清絡的眼前,他還沒反應過來岑清絡想要幹什麼,那纖細白皙的指尖便挖了一大塊膏,冰冰冷冷地貼在他腫脹的臉頰處、滲血的脖頸處、撕裂的傷口處……
“你生病受傷了就沒人照顧我了。”岑清絡冷冰冰道,他真是服了這個老實人了,昨天打架,今天摔跤,他是不是在這個村裡天天被别人欺負?
岑清絡的手很冰,上藥的手法也很敷衍,可方郅又找回昨天睡前的那股麻感,他呆呆地蹲在岑清絡身前,視線跟着他纖長的手指轉。
身上很燙、方郅本來就體溫高,這下更覺得自己全身像着了火一般,控制不住往唯一的涼意上靠。
“好了,幫我打盆水,我要洗漱。”岑清絡其實也沒照顧人的經驗,他就随便弄了弄,弄完了當然要洗手,不僅要洗手,他已經好幾天沒刷牙漱口了,實在是受不了。
這麼一想,想起昨天扶着自己的“工具”投标後吃了飯還沒沒洗手!
岑清絡越想越絕望,覺得渾身發癢,“我要洗澡!”
“好、好。”方郅又結巴起來,他不敢看岑清絡,越看越心跳加速,他深呼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轉身去幫岑清絡燒水、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