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洗漱完都快到中午,幹脆早飯午飯一起吃,這次的飯豐富多了,用臘肉炒的蒜苔和小白菜,臘肉是去年腌的,味道剛剛好。
岑清絡不太愛吃蒜苔,他也沒吃過臘肉,在他的印象裡臘肉就是那種又土又鹹的東西,是冬天食物不好保存才腌的,偏偏農村人還當個寶,高鹽腌制品,想想就既不營養又不衛生。
“不好吃?”方郅看岑清絡遲遲不動筷,内心有點緊張,他把逢年過節的臘肉都拿出來炒了,這已經是他能給岑清絡最好的夥食了。
岑清絡沒回答,他下定了決心夾了一塊,鹹香味在嘴裡炸開,肥肉和瘦肉迸發油脂的香味,還帶點麻麻辣辣的,出乎意料的好吃。岑清絡默不作聲地多吃了一塊。
看到岑清絡吃得停不下來,方郅這才放下心來,他咬了一口小白菜,覺得今天的白菜還挺甜。
兩人吃完飯後,方郅也不打算去種地,既然下定決心要分家,就應該斷得幹淨點。
方郅站在院子裡,他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内襯,身材很好看,肩寬臀闊,手臂上健實的肌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的容貌也不差有點像老劇裡根正苗紅的樣子,帥氣逼人,就算雙臉依舊有點腫,也掩蓋不住他的英俊标正,方郅自帶一股生機勃勃的生命力,在這貧窮的山區裡獨樹一幟。
像野草一般。岑清絡想到了一句幼兒園小朋友都會背的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看啥子?”方郅感覺到岑清絡的目光,又想起那纖細冰冷的手指貼在自己側臉的時候,臉控制不住地泛紅,乍一看有點像高原紅。
“沒看你。”岑收回目光,别扭道:“快給我做個輪椅。”
“好。”方郅臉頰還是紅紅的,他手中拿着斧頭,旁邊放着鋸子,準備給岑清絡做一個“輪椅”,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能夠滾起來的椅子,這是他第一次做。
岑清絡坐在一旁一邊指揮一邊看着方郅,他想要一個輪椅,這裡太偏僻了,隻能靠方郅手工打造,也不知道木制的輪子能不能轉起來。
手工需要的工期很長,岑清絡并不着急,他坐在院子裡,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耳邊是方郅鋸木頭的聲音,“咔哧咔哧”的還挺催眠,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猛地就被一道尖銳的女聲吵醒。
“#!%@%¥……你還不回克嘞!”這好像是方郅他媽的聲音。
岑清絡睜開眼,便見方郅他媽、昨天的醜八怪,還有一個女人全來了。他們說着全是鄉音的方言,大吵特吵。方郅本來是默不作聲,後來着急了,也和他們吵起來,方郅也說得又急又快,除了一些簡單的字眼能聽懂,剩下的都隻能靠猜。
方郅赤紅着臉,他看了一眼躺在椅上的岑清絡,又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他媽,連忙将岑清絡帶回房間,然後才出來結巴道:“分、分家了、不回克。”
“分個屁家、分分分,你都沒成家你還分家。家裡的田地沒人種,你想讓俺和你嫂子死啊,這些田都讓我們兩個女人家來種——”
“還有大哥。”
“你大哥有大事幹,你以為像你一樣啥子事都沒有,偷懶,就知道偷懶,來了個歐什麼噶的家都不回!”李蘭叉着腰中氣十足地罵,她從小都是這麼罵方郅的,方郅也不怎麼反駁他,但自從那個漂亮男人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膽子大了,居然還敢提分家!
“好了,媽。”方原一把把他媽拉在身後,他弟雖然人傻,可認準事後跟驢一樣倔,這麼吵下去不知道要吵到何年何月。方原想了想之後開始唱紅臉,“昨天那事是哥錯了,哥向你道歉,你喜歡他,哥也不搶。哥昨兒是喝多了,哥自罰一巴掌。”話落,便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臉上。
“哥向你道歉,哥下次不犯了。”
他們家的田地雖然不多,但種起來累死人,方原的小眼睛轉得飛起,一個歐米伽而已,到時候誰先标記就是誰的,現在最重要的先讨好他弟這個苦力,沒有他,家裡連豬都沒得吃,畢竟隻有方郅這個傻大粗會殺豬!
“回去吧,郅子。”年輕的女人也在旁邊勸,她還很年輕,可手上全是粗糙的細紋,家裡的家務活、田地裡的農活,除了方郅不會有第二個人幫他。
“這樣吧,弟你就繼續住這裡,哥知道你想單獨培養感情。也不強求你回克。可地啊、豬啊啥嘞,都是咱公用的,你也知道咱爹走得早,咱媽一個人給咱拉扯大,也不容易。”方原趕緊把李蘭扯出來,讓方郅看到李蘭默默流眼淚的樣子。
李蘭已經不年輕了,農村人臉粗糙得跟樹皮似的,昨天兩兄弟打架顯然是氣壞了李蘭,她雙眼下垂,黑眼圈青紫青紫的,連白發都多了幾根。她今早和方原婆娘一塊去種田,腰酸背痛的,走個路都打戰。
她用手揉着眼睛,語重心長道:“媽知道你喜歡那個男的,一家人嘛有什麼事情說開了就好了。”她拉着方原方郅的手,“兄弟是沒有隔夜仇噻,你喜歡的,你哥肯定不會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