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大學女生宿舍,蘇若璃結束晚上的兼職,剛回到寝室門口,裡面傳來舍友們悲切的哀嚎聲:
“你說什麼?咱們學校的實驗室爆炸了?”
“噓,你小點聲,生怕外人聽不見嗎?要不是我們班林老頭就是受傷人員,學校才不會告訴我們這個消息呢。”
蘇若璃聽出,這是那次讓她幫忙代課何娜的聲音,她口中的林老頭,就是沒人喜歡的老教授。
“我就說,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原來是被學校封鎖了。”
“不封鎖能行嗎?全校乃至全國最年輕的博士導師——蕭老師也在受傷名單上,這要是被其他學校知道了,不得把咱們學校踏平嗎?”
博士生導師——蕭老師?
那不就是蕭京墨嗎?那個被全校女生追捧,隻要是他上課便座無虛席的蕭老師。
也是她藏在心底無法言說的秘密。
關于他的很多消息都是通過何娜的嘴知道,她覺得那個如春風一樣的男人,應該永遠那麼意氣風發,可他卻受傷了,聽何娜的語氣,估計還很嚴重。
那一刻,蘇若璃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着,捏的生疼,差點喘不上氣來。
她将手搭在門把上,很想推門進去,問問他到底如何了?可她知道,她連是他的學生都不是,又該用什麼身份去關心呢?
想着,她默默收回了手,背靠着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腦中浮現的都是蕭京墨上課的模樣,心裡一遍又一遍為他祈禱平安。
下一刻,畫面跳轉,在學校公告欄前擠滿了人,蘇若璃站在人群之外,聽他們議論着裡面最新的通告。
“我就說學校捂不住這台事的,一位是行業泰鬥,一位是行業新星,這不就發告示了。”
“是呀,隻是他們說實驗室器材老舊引發的意外,這也太扯了吧?”
“就是,誰不知道學校每年往實驗室砸的錢最多,還有那麼多贊助,怎麼可能會用有安全隐患的實驗器材,要用也是我們這些命苦的阿三用啊!”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沒看到告示最後說了,不信謠,不傳謠,不然扣學分!”
此話一出,夾着籃球的男生們立馬噤聲,推搡着往籃球場走去,蘇若璃也終于走到公告欄面前,一張大大的A3紙上寥寥幾筆便說完事情經過,對于傷員的傷勢,絕口不提。
她的擔心依舊找不到可以寄托的地方。
回到寝室,何娜神秘兮兮的拉着蘇若璃去了陽台,還順手将陽台門鎖上。
“怎麼了?”
蘇若璃一臉疑惑的問道。
“你晚上可不可以跟餐館請個假,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裡?”
“這不馬上期末了嗎?我從學姐那得到消息,知道林老頭住的醫院,想去露露臉,到時候期末考試時也能撈點人情分。”
聞言,蘇若璃深看了一眼對方,但很快又想明白,這很符合一向愛憎分明的何娜,但卻不明白她為何不找她們自己專業的人作陪?
“你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因為醫院有點遠,你經常兼職回來晚了,宿管阿姨會給你開門,所以……”
看了眼課表,确認沒有課後,她還是陪何娜坐上了的士。
到了醫院,她們才知道林老頭還在昏迷之中,尚未清醒,本想直接返回的何娜,在蘇若璃的勸說下,還是同意将準備好的花束和果籃送上病房。
才到門口,病房内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蕭哥哥,醫生說我爸可能以後都醒不過來了,你說,他為了“喚醒植物人”這個科研課題付出了多少,現在他自己也變成這樣,我該怎麼辦啊?我加入這個項目半年都不到,難道要重新換導師和課題嗎?”
“放心,那是老師的心血,我絕對不會讓它擱置的。”
說話的人聲音中帶着病人獨有的虛弱,可他的話卻又是那麼的有力量,一點一點直擊人心。
透過病房門口的四方玻璃,蘇若璃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背影,頭上還纏着紗布,那就是蕭京墨,看到他無恙,她的心也算落地。
最後,何娜從護士站借來紙筆,留下字條,将東西放在病房門口,便拉着蘇若璃離開,畢竟郎情妾意的溫馨畫面不宜被她們這些外人打擾。
那時她才知道,蕭京墨身邊早有了一個特别的存在——就是林筱冉,兩人不是情侶,卻天天形影不離,學校早已傳的風風雨雨,說兩人是天作之合,隻是消息來源單一的她,孤陋寡聞而已。
再聽到他的消息,是在半個月後,何娜在寝室說,林老頭徹底成了植物人,她的專業課被挂的幾率提高,而蕭京墨的雙腿因為傷勢過重,可能後半生隻能在輪椅上度過。
她去過醫院,也一遍一遍“路過”他在的辦公樓,可惜都沒有遇到他,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将那些想要安撫的話都偷偷藏進了心裡。
在别人學分修夠的前提下,都準備找實習單位時,她卻毅然留在學校選修了多門跨專業的課程,何娜問她,她也隻是笑着說為考研做準備,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錢根本不夠支撐她走考研的道路。
而她這麼做,隻是因為她想在有限的時間裡,盡可能的多學一些與他有關的知識,這樣,也算為這段深藏心底的秘密畫上一個完美的句号。
再次見到他,是在餐館,人聲鼎沸中,他坐在輪椅上,被人推着,邊上簇擁着很多老頭,他們有說有笑,他始終保持得體的微笑。
他清減了些,更沉穩了,卻依舊溫潤如玉。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被對方捕捉到,眼神交彙的那一眼,蘇若璃的心就像擂鼓一樣,一下重過一下,越來越密集,險些跳出胸膛。
她看到,他謝絕了旁人的幫忙,雙手操控着輪椅,于人群中,堅定的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