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一想，阿秀回來時臉色那麼難看，莫非……

“你來這多長時間了？”

阿秀拿着剪刀的手忽然頓住，壓上了燈芯，房間内的光線瞬間收攏，就在黑暗快要吞噬整個房間時，她擡起了手，豆大的火苗突然彈跳開，灑下一室光明。

她将剪刀放回到原處，盯着燈火思索很久，才緩緩開口。

“認識顧峰之前，大概一年半了。”

“那……”

在此之前，蘇若璃并不了解植物人，所以，她也拿不準，一年半到底是個什麼概念，想要刨根問底卻被對方直接截住了話頭。

“這個時間已經算是很長的了，正常來說，超過一年還沒蘇醒的植物人，就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

聽完阿秀的話，蘇若璃心裡就像塞了一團棉花一樣，咽不下去，又拿不出來，每一口呼吸都變得絲絲拉拉，不疼，卻難受的緊。

想了很久，她終于擠出一個笑臉，故作淡定道：

“那你的家人一定很愛你，才會這麼久都好好照顧着你的身體，不像我，哎！”

說到最後，她故意收住話頭，重重歎了口氣，吊人的意味很明顯，對面的阿秀居然上鈎，湊近身子，好奇的問道：

“不像你什麼？”

在幾個呼吸間，蘇若璃已經想明白，阿秀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成了植物人，而植物人的壽命很短，她怕自己随時會消失，才會那麼失态。

“不像我攤上一個重男輕女的媽，等醫院的賬單超過我的價值以後，她會毫不猶豫的拔掉我的氧氣管。”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比劃出拔管子的姿勢，張揚而又明媚的聲音，仿佛像在說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的事，并不是在說她自己一樣。

“怎麼會呢？哪有當媽的不喜歡自己的孩子的呢？”

“當然有啊，就像王麻子，他不就是為了錢把自己的女兒賣了嗎？”

“呵呵……也是哦。”

阿秀勉強的附和着，話音落了後，房間再次陷入沉寂，隻有窗外的風聲在嗚鳴，細細聽來，又像是女子在啜泣。

死亡這個話題總是太沉重，蘇若璃很不喜歡，但又避免不了，就像墜入暗河那次，是她感覺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而罪魁禍首——朱莉，自此音信全無。

“你說，朱莉最後到底去哪了？”

突然的出聲，給正在發呆的阿秀吓了一激靈，茫然的眼神看了她好一會才漸漸變清明，最後，單手摸着下巴，思索良久才道：

“在原來的世界不好說，可在這個世界是已經死了的。”

“？？？”

“顧峰說，當初他們為了找我們，可是把暗河翻了個底朝天，最先找到的就是朱莉的屍體。”

“要是有人在原來的世界，去查查那個叫朱莉的植物人，看看情況，不就……”

蘇若璃的話還沒說完，隻見阿秀猛的起身，身後的凳子因為慣性作用，搖晃了幾下，應聲倒地。

“你要幹什麼去？”

看着拉開房門沒有片刻停留直接往外沖的阿秀，她一刻也不敢耽誤，拎着裙擺，使出當年在學校跑八百米速測的力氣，狂奔追去。

出了院門，阿秀很快慢下了腳步，等蘇若璃氣喘籲籲地跑近，才看見，對方進的正是顧峰的房間，所以，她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站在門口徘徊了好久，她都下不了這個決心，最後還是房間裡的阿秀看不過去，出聲叫喚道：

“趕緊進來啊，在門口來來回回巡邏啊你？”

“是啊，外面風大，蘇姑娘趕緊進來，坐下喝杯熱茶。”

看着房間内一唱一和的兩人，蘇若璃想起剛才阿秀回來時的模樣，腦中閃過無數個問号，最後，也隻能帶着疑惑的目光，緩緩踏進房間。

落座後，顧峰的熱茶還未沏好，阿秀已經迫不及待的拉過對方的手臂，刻意壓低聲音道：

“你可以和蕭京墨一起回去查查那個叫朱莉的，看她是不是還活着？”

一起？回去？查朱莉？

阿秀的話信息元素太多，蘇若璃瞪着眼睛看了顧峰半晌，才慢慢回味過來。

“所以，你和蕭城主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