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妤沒接過陸昀安手裡的那袋銀兩,“陸公子你們能讓兄長和我上船,我們已是感激不盡了,我們怎能還蹭吃蹭喝呢?”
陸昀安還要推脫,邊聽少年含笑的聲音傳來:“陸兄莫要再推脫了,否則我妹妹今夜定會寝食難安的——”
聞言,時妤猛地把手抽回身側,她往門口看去,隻見白衣少年言笑晏晏地從房中走出,他的目光在時妤下垂的雙手上一觸而過。
陸昀安看了一眼時妤,時妤沖他點點頭,“兄長說的不錯,陸公子還是收下為好。”
陸昀安也沒再推脫,将手中的銀兩收入懷中,笑道:“那不知今晚謝姑娘......和謝公子想吃些什麼啊?”
時妤看向謝懷硯。
謝懷硯眼裡毫無波瀾,“妹妹你,”他忽然頓了一下,時妤的心跳也随之頓了一刻。
“想吃什麼呢?”
陸昀安和謝懷硯都紛紛盯着她,時妤胡亂地說了句,“都可,我不挑食。”就匆匆忙忙地别開臉。
謝懷硯微微笑着,沒再開口,陸昀安卻喜道:“好!”
待陸昀安下樓後,謝懷硯緩緩踱步至時妤身側。
他靜靜地盯着時妤,時妤不敢轉頭與他對視——不知為何,她感覺謝懷硯好似有些不開心。
可是,他為何不開心呢?
時妤想不明白。
他們就這麼僵持着,直至謝懷硯率先開口,“時妤,你認識陸昀安多久了?”
時妤依舊不敢回頭,隻是盯着遠處的浪花回道:“與你一樣久。”
謝懷硯忽然冷笑道:“那你可了解他?你可知他會不會對你圖謀不軌?”
時妤猝然回頭看着謝懷硯,與他四目相對。
時妤盯着他那雙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睛,心裡暗想:她與他認識得也不久啊。她又可了解他?她又怎知他對她可會圖謀不軌?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分明才認識,可她卻有一種錯覺——
她和他應當是認識了很久的。
她好像漸漸的開始有些信賴謝懷硯,哪怕他手段殘忍,殺人如麻。
謝懷硯見她垂頭沉默着,忽然就消了氣。
他的聲音極淡,在毫無感情的述說着有關陸昀安的事,“這艘船不算很富麗堂皇,但也不低調。陸昀安他們又豈會是普通的商人——陳桂以及其餘一兩個人是船夫,但陸昀安他們絕不是。”
時妤擡頭看着他,他直視着時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陸昀安以及跟着他的那幾個人五官深邃,瞳色微藍,他又極擅做飯。我猜,他是西漠陸家的人。”
“時妤你可能有所不知,西漠陸家與洛城皇氏慕家,蓮城蘇家,南疆楚家以及潮汐島水家并稱為五大家族,陸家有個小公子,最喜四處遊玩和研究菜品。”
其他家族時妤不知道,但她知道蘇家。
蓮城的城主就姓蘇,蘇姓對她而言是無比的尊貴與耀眼。
那與蘇家并稱的其餘四大家族定也是富可敵國、權勢通天了。
謝懷硯見時妤發愣的模樣,不由得輕歎一聲,“時妤,陸昀安太危險了。”
她一不小心就會成為陸昀安口中的小羔羊。
時妤依舊低頭沉默着。
前十五年,她住在小城鎮裡,隻見四季變遷,太陽東升西落,霧霭沉沉,花開花落,還沒來得及見過這麼精彩的天地。
這些人對她而言太遙遠了。
謝懷硯以為她怕了,微微軟下語氣,輕笑道:“不過,那又如何?他們都打不過我——”
時妤震驚地看着他,卻見他眉梢輕揚,聲音清亮,是鮮有的少年意氣,
“時妤,劍術一道,我敢稱第二,無人能第一!你若跟着我,自然無人敢欺負你!”
太陽漸漸西斜,夕陽鋪散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把無邊無際的大海映成了一片粉色。
晚風微涼,吹起少年少女的長發與衣袂,一紅一白,若即若離。
時妤眼裡盛滿了霞光,她嘴角微揚,輕歎道:“謝懷硯,海上的霞光真好看啊。”
是她的不曾見過的景色。
她沒說要不要一直跟着謝懷硯,隻是此刻心間湧起無數感慨,最終千言萬語隻彙成一句“謝懷硯,海上的霞光真好看啊。”
謝懷硯順着時妤的目光朝海面上看去,他也不在乎時妤的回答。
因為時妤是必須跟着他的。
他還不知道夢中的身影是誰。
他也還沒搞清楚為何初雪來臨時,他的心口中會傳來密密麻麻的細碎的痛。
他更疑惑,為何他心中間忽然浮現去洛城找時妤這一個念頭?
他不解,為何在去洛城的那天早晨起來,他仿佛被奪了舍般換下了常年穿着的黑衣,而是穿起了這身白衣?
在一切謎團解開前,他不會讓時妤離開他的,時妤是不能離開他的。
她若是想離開,他就綁了她,将她制成傀儡。
隻聽他話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