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他如此一說,空氣突然變的安靜。
隻有甯王懂他,一樣的求而不得,一樣的失之交臂,一樣的不甘心。
“陛下尚在英年,王爺所愁之事尚早。若聖意垂青王爺,将來得登大寶,聖英王終究是臣子。小民之言,何須挂心。”
這本是一劑暖心良藥,可在靜睿王聽來卻十分刺耳。
這些話他不是沒聽過。隻是世人對聖英的追捧,快把他被淹死了。他拼命掙紮,希望呼吸一口屬于他的空氣,他快窒息了。臉色青紫的咆哮道: “若真心立我,何等到今日。早年衆臣以我為嫡皇子薦我為太子,父皇懸久未從。等到今日兩位嫡皇子,聖英王還是長子,怎會再立我。”
他明顯呼吸不了了,扯了扯胸口的領子才繼續道:“說什麼是要曆練我,讓我操持洛州一切事宜。還不是看中我如今尚屬周氏一脈,郭氏和周氏不會加以掣肘。”
“甯老王爺,今兒,本王也不和你繞彎子了。父皇這次西狝以九成宮為行在。聽父皇說九成宮的魚匙在你手中,所以特來相借,還需甯王慷慨,好讓本王完成這份差事。不至于落個笑話。”
這赤裸裸的皇室争位,在甯王聽來并不吃驚。早年他年輕時,何嘗不是這樣一步一步謀劃着,算計着,向那個炫目的皇位邁進,隻是這少年未免太年少,太無城府,如此心計怎能向衆人剖白,不免搖搖頭。
很快他招來了那個通傳的小丫鬟,對她耳語了幾聲後,小丫鬟退出了廳堂。
甯王這才解釋道:“臣自當為王爺效力,還請王爺放心。”
很快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什麼沉重的東西道:“當年太祖皇帝登基之時,我便進獻九成宮魚匙作為臣服之禮。奈何可太祖決定定都麟宣,便将這魚匙退還給老臣。臣知為臣之禮,終不敢進那九成宮一步。誓替皇家守護九成宮。今陛下用的着魚匙,老臣豈有私藏之禮。”
這時那小丫鬟已經靜靜的走上廳堂,手裡拿着一玉枕,恭敬地交給甯王。甯王收玉枕後,便使那小丫鬟告退。
甯王深深地吸了口輕輕地撫摸着玉枕,那枯瘦的手指如同藤蔓在玉璧上攀附。他極為不舍,甚至忍不住滴下淚來,在玉枕上析出珠滴狀,泛着熒光。
“公公,這不是?”英蓮見玉枕問道。
“是,這便是太祖賜我的玉枕。”甯王向英蓮點點頭,咽下埋藏多年的苦澀。
點完頭的他眼裡流漏出一種如釋重負之感,擡頭向衆人拱了拱手道,“請各位歸坐。”衆人聽言便回到各自座位上。
靜睿王坐下後,忍不住問:“魚匙不會在?”
甯王笑了笑,突然将玉枕舉過頭頂,用力摔向冷青石地面上。隻見那上等的白玉與在冷青石相接之時碎成細粒向四面八方飛散,白霧的一片中,隻聽當當的金屬與冷青石磚相擊之聲。
待白霧散去,玉石的碎屑鋪撒了一地,嵌入地磚花紋裡,地上似開出朵朵白色芍藥來,一朵肆意盛開的白色芍藥正中驚現四個魚形青銅之物,仿若那盛開花朵的花蕊。
魚匙重現,九成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