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語錄:少年時最好不要遇見太過驚豔的人。
天色微明,空氣中還餘留着夜晚的寒意,淩冽而清爽。
萬物剛剛蘇醒,枝葉上輕霜漸漸化作懸着露珠,晨曦中耀眼而靜谧。
安國寺後院的放生池平靜而清澈。仿佛一面天然的鏡子倒影着藍天和池邊的少年。少年一身洗得發白的玉色僧服,手中微撚饅頭,不疾不徐的将饅頭的細碎屑撒向湖面。
一陣清風拂過,雲雀匆匆飛起,落在這湖邊少年的肩頭。被風蕩起的湖面,掠起陣陣漣漪。
釋平看着平如鏡的池水中魚頭攢動。白色的、銀色的搖弋着、擁擠着,向着少年手中的魚食而來,他們在水下雖毫無聲息,但漸漸升起的晨光悄無聲息探得他們的蹤迹,在他們身上反射出道道靈動的光芒,折射在少年的臉上。
少年本就眉目秀逸,如此這一照,更顯得光彩奪目。可他肩頭的雲雀經着一照立即驚起,飛入林深處,再不見其蹤影。
放空自己的釋平突然回到了多年前,那時他還是闵将軍府的小公子闵優。
而那個人還不是靜睿王,隻是在宮裡的一個小皇子周衍。因為在封後大典上喊了一聲繼後沈氏。便被責罰來闵家看望病重闵夫人,沈氏的姐姐。
他們本見不到的,但是鬼使神差的周衍來到了闵家的後花園。見到了獨自一人蹲在地上的闵優。
“你在看什麼?”
“噓,他們在搬家呢。”
青石磚上的螞蟻隊伍整齊正在朝草叢進發。它們纖弱,卻有序。
周衍一笑,擡腳便來踩。半路被闵優抱住腿腳,一隻腳哪裡站的穩,兩人翻倒在地。
緊接着一場毫不退讓地厮打在兩個男孩之間上演。闵府下人實在太少,無人打擾。以至兩人實在打不動,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都無人知曉。
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照在兩人臉上,讓本來白嫩的兩人變成了點點的大花臉。本來怒目看着對方的孩子,很快抱着肚子笑着坐了起來。
但嘴上還是不服輸。
“這是我家。”
“你知道我是誰嗎?不過一群蝼蟻,我踩了,怎麼了?”
“管你是誰呢,這裡是我家。”
周衍這個宮裡長大的孩子,第一次聽到如此狂悖的話,突然玩心肆起,“你知道嗎?我是太祖親封的聖英王。”
“什麼狗屁王爺,我家我最大。”
一聽狗屁王爺,周衍笑了,他喜歡他,因為他的眼裡沒有他那光芒萬丈的哥哥。
見他笑,闵優也笑了。
孩童的世界就是如此簡單。從那一刻起,他們成了不打不相識的朋友。隻是再無交集。直到幾年後,替僧剃度之時。
認出彼此又如何,他們的哭喊宣告他們彼此友情的結束,弱小的他們保護不了彼此,甚至不敢認出對方。
諷刺的是他們成了彼此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卻分道揚镳再無交集。
直到洛州之行。
神思被拉回釋平擡眼再看向眼前的湖面,突然發現什麼,驚呼道:
“我終于找到它了。”
……
那一刻,嘉魚也終于找到釋平了。他腳不沾地地匆匆趕到這畫中少年身邊。
“我的小祖宗,原來你在這裡呀。快,快跟我來,”
釋平怎會任由他拉扯,反手輕輕抓住嘉魚的手,拉他到池邊。
“嘉魚,你看,你有沒有發現這放生池似有不尋常?”
一說到不尋常,嘉魚來了興趣,沿着放生池左右看看,“我看沒什麼,不就大點嘛!他們寺地方大。”
釋平見他沒看出,拉着他指着放生池中的魚道:“我授魚食多時,隻見這白色和銀色的魚兒,再沒見其他顔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