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會兒,在盛聞第八次提及他們自己偷偷跑掉算了的時候,先前給他們送魚的漢子又回來了。
“出來,你們可以滾了。”漢子用不透光的布袋分别套住了盛聞和甯直的腦袋,一手一個拎出山洞。
腳底下七拐八繞,他抄了一條小路,把兩人丢到了大路上,生硬地扔下一個字,“滾。”
盛聞摘了布袋,狠狠喘了好幾大口氣,“小爺我差點吐裡頭!”
“這是…”甯直也摘下頭上的布袋,用手撚了撚,“這是葛布。”
“葛布怎麼了?”兩人沿着大路,一邊往京城的方向走一邊說話。
馬車被那些土匪扣下了,這下他們隻能走路回去了。
“如今平民百姓主要穿着的布料都是由麻制成的。”甯直把布袋仔細收好,日後可留作證據。
“現在是夏季,雖說麻和葛都可制成夏衣,但麻的生長速度比葛要快,大雍大部分地區都以紡織麻布為主。”
“輕如蟬翼,薄如宣紙,平如水鏡,細如羅絹。”甯直道,“這說的就是麻布。”
“還有一點,葛布有粗細之分,粗葛布?稱绤(xì),紡織較粗,質地厚實,用作
于制作冬衣,而細葛布?稱絺(chī),紡織較細,現在是…”
“貢品的一種。”
兩人走得氣喘籲籲,直到日頭西斜才停在了京城第一的酒樓尋香來。
“再搓一頓不?”盛聞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大拇指一指尋香來的大門,“我請。”
還搓?甯直累得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意志拖着自己的兩條腿往前走。
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家夥要不是太子的話,不會被家裡嫌棄太能吃趕出家門吧?
盛聞東張西望,尋香來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向熱鬧的很,可現在對門先前盛聞看得那鋪子門口人來人往,人氣隐隐約約都把尋香來壓過去了。
“怎麼回事這?”盛聞抓了個路人問道。
“哦!無縫居換東家了,正甩賣呢。”那路人道,“好些新樣子都賤賣了,大家都在搶呢。”
“換東家了?”盛聞道了謝,回頭對甯直道,“你不覺得太巧了點麼?”
“進去瞧瞧。”甯直道。
兩人仗着身材矮小,往無縫居裡擠了過去。
“給我扯兩匹靛藍,兩匹湖綠的?葛…”
“我家小姐要訂成衣…”
人頭攢動,兩人好不容易擠進去,就又被一個家丁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
“哪裡來的小乞丐?别耽誤我們家二爺的生意,去去。”
“放你的屁,誰是乞丐?睜大眼睛瞧好了小爺是誰。”盛聞被拎着衣領子喘不過氣,他張牙舞爪地道。
“看清楚了,這是衛家二爺衛屏,他兄長乃是當朝宰相,妹妹則是已故的衛皇後。”家丁一指高坐在無縫居二樓喝茶看戲的男人,“小子,這些人你都惹不起,這不是你該來的地兒,快走吧。”
“舅舅!”盛聞擡起頭,大聲叫道。
“别亂攀親戚。”家丁慌忙捂住盛聞的嘴,小聲道,“你想死啊,二爺最寶貝他那個妹子,你還敢喊他舅舅?”
“唔嗚嗚…”盛聞抓着家丁的手臂,他聽得出這人心存善念,也是為了保護他倆才要将他們趕出去。
這裡人來人往,不少都是有身份頭臉的貴人所派,萬一惹惱了哪個,真是死了都沒處申冤去。
也就是京都有名的混世魔王,出了名遊手好閑的衛二爺能做出讓這些人擠在一起買東西的事了。
“放下他。”衛屏搖着扇子溜溜達達地走下來,人群自動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這倒不是尊敬他,人們是生怕衛屏訛上他們誰。
不說遠的,前不久大理寺卿家裡小公子不知怎的和這位鬧了起來,衛屏直接跑進大理寺卿府上住了小半個月,折騰的一家子雞飛狗跳。
“我倒要看看,是誰想當我的大外甥啊?”
“二爺,小孩子不懂事,我這就把他弄出去。”家丁一疊聲地道,“還不快走。”
“舅舅!”盛聞叫道,“是我!”
“大外甥?!”衛屏大驚,手裡附庸風雅的折扇都掉到了地上。
“掌櫃的,快,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