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鈞既然出現在盛聞身邊,分兵二路的兩群人顯然已經是重遇了。
姚諒故技重施,把盛聞搬過東宮的門檻。
見到外殿站得人,盛聞忙道,“表哥,甯直怎麼樣了?”
“人已經醒過來了。”肖璧轉身,行了一禮道。
為何肖璧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另一樁故事。
盛聞前往陳州後,涉案之人大多數都被找各種理由放了出來,肖太後給安樂公府施了壓,放出話要讓這個侄孫好好長長記性,别什麼事都非要插一腳。
安樂公索性給肖璧置辦了盤纏銀兩,準備送他去大名鼎鼎的白鶴書院再接受幾年再教育。
另一邊大理寺也放出了昌原山那些土匪,另給他們各自安排了田地,先前交情一場,肖璧便連帶護送,一起上了路。
——然後撿到了太子的替身。
“殿下。”同樣返回了宮中的孫慈欠身一禮。
孫慈主持了陳州霍亂一事,又和另一民間赤腳醫生學了許多新技術,盛聞很信得過他。
“孫大夫免禮。”盛聞急道,“甯直怎麼樣?”
“甯公子年輕,又有武藝在身,旁的都無事,隻有胫骨下段的骨折…”孫慈道,“此處的骨折極難愈合,即使愈合了,恐怕也會不良于行啊。”
盛聞猛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嗚嗚地哭着往内殿跑。
“他不是瘸了嗎?”肖璧目瞪口呆。
“顯然,瘸的人不是他。”裴鈞随口答了,跟在盛聞後跑了。
“為什麼又在哭?”甯直半靠在盛聞的枕頭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宮女端來的藥湯。
“直兒啊。”盛聞大哭着一把抱住甯直。
“隻是腿斷了,又不是死了。”甯直拍着盛聞的背,“莫哭了,再哭下去我還以為斷腿的是你。”
金華揮了揮袖子,宮人們立刻都乖覺地退下了。
盛聞早在三四天前就已經返京,不得不說,他的女裝計極其管用,任誰也沒有想到這年頭有這樣不要臉的公子王孫。
偶然遇到幾波探子,都叫盛聞一行人使計糊弄過去了,在姚諒得了原作蓋章的第一美人美貌攻勢之下,幾乎沒人懷疑姚諒不是來進京選秀的女子。
盛聞死拖了三天,他等得心焦,折騰出了輪椅和紅絲絨蛋糕,在皇帝萬壽節當天肖璧才把甯直送回京城,他得以重新頂起甯直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給皇帝祝壽。
“我這不是沒事了嗎?”甯直無奈,明明腿斷了的人是他,他還得花心力哄另一個大齡兒童。
“傷筋動骨一百天,年底差不多就會好。”盛聞抱着甯直的脖子不撒手,“到時你再來教我習武,日後我絕不讓你再冒險了。”
“…嗯。”甯直閉上眼睛,笑着答應了下來,“倒是殿下,現在這個歲數習武有些晚了,到時候可以不要叫苦叫累。”
習武?孫慈暗示過他,他日後可能連走路都是問題,就算好了也是一瘸一拐。
罷了,他信自己的才華不在拳腳之上,武藝于他是錦上添花,即使斷了腿,他也不會被困在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下。
“你是不是也想加入我們?”盛聞吸了吸鼻子,伸手邀請站在一旁的姚諒,“來吧,久别重逢,别害羞。”
“我不要。”姚諒在胸口打了個叉的手勢,“我不要參與充滿眼淚和鼻涕的久别重逢。”
“過來吧你。”盛聞扯着姚諒的袖子,硬是将她拉了過來,三人在盛聞的床榻上擠作一團。
幸虧太子的床還是夠大的,換個人的床還不得被三個半大少年壓塌了。
“這下好了。”甯直一手攬着姚諒一手抱着盛聞,歎道,“從前隻是做個佞臣就罷了,如今都伺候到主君的床榻上去了。”
“不僅大行床笫之事,而且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姚諒幽幽地道。
“我不要你做佞臣。”盛聞道,“我要你做我的大司馬大将軍。”
“殿下這是自比漢武,好志向啊。”姚諒道。
“不要。”盛聞又道,“我做漢武,你是想當平陽公主還是衛皇後?”
“都不想。”姚諒想了想道,“我還是想做我自己。”
“所以說啊,孤來伺候你吧。”盛聞端了剛剛放在一旁的藥湯,用勺子舀起來往甯直嘴裡喂,“好孩子,快張嘴。”
“這樣喝更苦。”甯直端過來兩口把剩下的湯汁幹了,皺着眉等嘴裡的苦味消褪。
盛聞從床上的一個暗格裡翻了翻,抓出一把話梅蜜餞。
甯直倒是不疑惑盛聞有這樣藏吃的法子,他拒絕道,“我們去陳州三個多月了,這是什麼時候的蜜餞?”
“忘了。”盛聞把蜜餞丢進嘴裡,嚼了兩下道,“沒毒,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