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瘦的年輕漢子也點頭附和道:“就是。如今這世道,好官雖少,可這又算得上什麼新鮮事呢?”
圓臉夥計被他們二人的态度刺激得滿臉漲紅,焦急道:“還沒說完呢!你可知,齊縣丞昨日剛把衆人送的禮退回去,今日就把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部請去他府上了?”
“不可能!那縣丞既已放出話,何必再多此一舉!定是你故意哄騙我們!”矮瘦的年輕漢子立馬反駁道。
旁邊另一位一直沉默寡言的漢子也插嘴說道:“難不成他反悔了?”
圓臉夥計聽見他們質疑自己的話,氣急敗壞地極力争辯:“騙你做甚!我家掌櫃的也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說着說着話音嘎然而止。
說曹操曹操到。
一頂四人擡的小轎晃晃悠悠停在了幾人面前,一人從轎攆中走下來,正是大通客棧的掌櫃。
圓臉夥計撇下三人,趕緊迎了上去:“掌櫃的……”
大通客棧的掌櫃向店裡走去,從懷裡拿出一卷宣紙,遞給他吩咐道:“将此物貼于店中顯眼的位置,若有人識得畫中人,務必要來回我或報知齊縣丞府上。”
圓臉夥計連聲答應下來,低頭打開手中的卷紙,驚呼一聲。
紙上畫的竟是一位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妪,老婦人長相十分普通,唯一明顯的特征是右側臉頰顴骨附近有顆黑痣。墨迹在雪白的紙上渲染開來,隐約透出幾分不詳來。
三個漢子見狀也站起身湊過來細看。
“這倒是有點意思。”絡腮胡漢子摸着下巴說道:“貼畫像找人?難不成這是那縣丞的老娘?”
矮瘦漢子朝他呸了一口:“你剛沒聽見夥計說縣丞出身朔州齊氏,先不說齊家老婦人深居簡出,豈會走丢?就算丢了,又怎會來這小地方尋人?”
沉默寡言漢子冷不丁冒出一句:“難道此人對他家有恩?”
圓臉夥計聽他三人各說各話胡亂猜測,便知他們不識得此人,收起畫像轉身回了店裡。
三人回到桌上繼續天南海北地閑聊,待吃飽喝足後,絡腮胡漢子走進店裡去結賬,此時圓臉夥計已将畫像挂了起來,就貼在櫃台後面,十分顯眼。
櫃台夥計說道:“一共三百文。”
絡腮胡漢子從身上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他,趁着櫃台夥計低頭找錢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畫像。
“這是找給您的兩百文,您收好。客官慢走,下次再來!”
絡腮胡聞言收回視線,拿起銅闆轉身離開了。
三人牽上馬繼續結伴趕路。
對他們來說,此事僅僅是緩解跑商途中枯燥的一個調味劑,誰也沒想到幾個月後竟真的讓他們遇見了畫中的老妪。
而與此相隔幾條街的東北角有一處宅子,大門緊閉,上方牌匾寫了兩個大字,齊府。
“咳咳咳咳!”房内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破了後院的寂靜。
不一會兒,一個身着綠衫的小丫鬟打開房門,對着院中的嬷嬷招手道:“夫人醒了!快将藥端來!”
在院子中熬藥的嬷嬷聞聲立馬端起藥壺送進房間。
此時,一個三四歲模樣的男童突然闖進院子,手裡舉着一塊糕點,邊朝屋内跑邊喊道:“阿娘!”
綠衫丫鬟連忙攔住他,用手捂住男童的嘴巴,輕聲說道:“環少爺,夫人要喝藥了,待夫人病好些了再來,好麼?”
說罷,朝身後追過來的小厮使了個眼色。
小厮熟練地上前将男童抱過來,哄勸道:“環少爺,随我出去吧。”
“奧。”男童放下攥着糕點的小手,落寞地低頭應了一聲。
小厮見自家少爺心情低落,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小聲提議道:“少爺,今日老爺邀了許多客人來府上,想必一時半會兒也脫不開身,不如我帶你偷偷出府玩?”
男童聞言猛地擡起臉,圓溜溜的大眼睛彎成月牙,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好!”
若是陸嘯林和沈淼在此,一定會大驚失色地叫出聲。
因為,這個孩子和團寶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說一模一樣,至少有七八分相像!
而這位被衆人稱為“環少爺”的男童正是齊縣丞的兒子,齊重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