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還能不能行了啊?人都半個月不理你了,你還坐得住?”
“你和小宋老師現在到底啥情況?柏拉圖的愛、薛定谔的告白嗎?”
“檐哥,不是我說你,你咋一點對标先進的意識都沒?學學兄弟我行嗎?舔起來啊!”
“大!力!夯!”
梁檐看着周尹東發來的連環微信信息,幾乎能腦補手機對面無比欠揍的嘚瑟表情。
真就不該問這貨意見,能有一句靠譜的建議都算他輸。
半個月前,情人節第二天早上,梁檐醒得很早,伸手一探,另半邊床單冰冰涼涼,早沒了人影。
可以理解。畢竟絕大部分人回顧自己社死後的第一反應都是開溜。
雖然這和梁檐預料一樣,但宋過白這回逃避得實在有點久,加上雎小山通風報信說宋過白上周已經提前去何嶼的公司實習,客觀講他應該真挺忙。
距離上一次私下見面已經13天了,下學期開學都一周多了…梁檐算算日子欲哭無淚。
即便知道宋學霸在憋大招攢媳婦本,但準媳婦本人正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耐心已經逼近臨界值。
“檐哥?還有啥事不?我要去接老婆下課逛超市了嘿。”周尹東對送上門的狗向來不吝啬再加一腳。
“…”
“讓方凜幫我挑一袋咖啡豆,深烘的。”
“使喚我們倒挺溜,借花獻佛的玩意兒。”對面一秒拆穿。
梁檐:“…”
方凜到底怎麼管教的,下次創業團隊開會得好好提提意見。
“哦對了,大爺我勉為其難給你一條踩雷提示,”周尹東嫌煩,幹脆發了段語音過來,“你手機裡給小宋老師有什麼特别的備注嗎?”
“年前我回家那天,你不是睡過頭沒送我麼,我給你打電話是小宋老師接的…當時他問我來着,我還挺奇怪的,因為他語氣不算很好。”
備注?梁檐退出對話框,上滑看置頂,“宋過白”三個字安安靜靜坐在頁面最頂端。
——沒啥問題啊,宋過白是不滿意我備注大名,覺得生分了?
…難道改成“親愛的”或者“寶寶”他會更開心?
“怎麼了少年?最近在我這上工都很心不在焉嘛?”一個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
梁檐放下手機,頭也不回遞上一份文件:“黎姐,我可是該做的工作都搞定了,你不如看看今天的面訪預約?”
陳黎接過去随意翻了翻,戲谑道:“距離最近一場還有半個小時,不如我先友情給你做一次咨詢?你現在這種狀态,我見過沒有一千也有一百。”
“——畢竟,情窦初開的迷茫是青春的特權喲。”
梁檐苦笑一聲,默默走到窗邊,從全校最高處望去,大片的梧桐依舊光秃着枝丫新綠未起,湖畔的小山丘春意稀薄,将醒未醒。
他打開窗,3月初的寒風瞬間冰鎮了燥熱的胸口,平複了一會,他慢慢說道:“我一直有個問題挺好奇,”
“很多事情我們都是旁觀者清,對吧?把道理和能力用在别人身上很溜,到自己反而失靈。”
“就比如…tony老師沒法給自己理發,醫生沒法給自己開刀,雖然他們自己就是專家。”
陳黎接過話頭:“你想知道怎麼讓能力在自己身上也有效?比如我是心理醫生,怎麼像判斷病人一樣識别我自己的心理狀态?”
梁檐依舊看着窗外,點點頭。
陳黎想了想,說:“随意吧。”
“?”
“随意一點,不要太介意或者依賴于能力。”陳黎走到梁檐面前,“想完全站在上帝視角看待自己是不可能的,這種時候更多遵從下意識的本心,也許反而更接近真實答案。”
“我讀書的時候,班上很多人高考選擇心理學,是覺得自己這裡有問題,想自救。” 陳黎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但研究者和患者的身份同時混在一起反而會造成阻礙,甚至有人自學相關内容後在心理咨詢中發生更嚴重的抵抗和逆反。”
梁檐沉默不語,遠處的教學樓傳來下課鈴聲,模糊不清。
共情的金手指堪稱人際交往作弊利器,梁檐曾經看過無數口是心非口嫌體正,到現如今能力發展到近距離内無需觸碰也能感知一二。
直接翻對家底牌确實很爽,但梁檐唯獨不能靠此判斷自己的真實感受和情緒,屬實有那麼點憋屈。
按照陳黎的說法,像周尹東那樣想到啥就莽上去反倒是大智若愚。
想到周尹東,梁檐心底靈光一閃,扭頭問陳黎:“雎小山出事那天,在醫院裡….是你幫我聯系的宋過白對吧?”
陳黎愣怔一下,莫名點頭:“你說他是小山的室友,咱們得通知一下,但你當時狀态差得吓人,我就拿你手機給他打的電話。”
“…電話?你找他用的不是微信?”
“不是啊,怎麼了?”
梁檐低頭調出手機通訊錄,在搜索框裡輸入“宋”,跳出來幾條結果:“宋花子”“宋清”“宋培培”“宋元婧”。
一旁的陳黎還不明所以,梁檐臉已經先白了——
剛認識宋過白的時候,他還在牛鬼蛇神地懷疑人家,又看見宋過白在廁所裡滿臉癡迷流連忘返,活脫脫一個性轉版“廁所花子”,于是乎他錄手機号的時候順手輸成了“宋花子”。
後來大家誤會解除加上微信,彼此聯絡也幾乎不再用手機号,他就把這茬給忘了。
陳黎還在得意洋洋講述自己當時是如何用排除法判斷出“宋花子”=“宋過白”,梁檐一臉悲怆望回窗外,剛巧看到一輛車正從校園主幹道駛離,平穩拐向宿舍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