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檐洗完澡出來,宋過白正坐在窗前的書桌埋頭忙碌。
生日會鬧完一場,此時夜深,小院格外安靜,宋過白沒關廂房的窗戶,一身睡衣輕薄,被夜風掀起衣角。
“幹啥呢還不上床…着涼了咋辦?”
宋過白沒擡頭,手裡馬克筆也沒停:“着涼就發燒呗,剛好向某人看齊。”
梁檐自後方走近,伸臂越過宋過白關好窗,低頭看見他正畫着什麼,凝神端詳好一會,問道:“你在畫…東子和方凜?”
宋過白點頭:“人家出來旅遊還花心思為我張羅生日,準備一點回禮算作心意。”
筆下的畫面逐漸成形,男生牽着女生走在雨後的小巷,線條簡潔色彩清雅,神采飛揚栩栩如生。
畫畢,宋過白改換針管筆,在右下角落下署名“S.”,安靜許久的頭頂終于又響起幽幽的嗓音:“喲,還附送簽名呢。”
宋過白強忍住笑:“以我在學長心中的地位——這句話是誰吹出去的?這點醋也好意思吃…”
梁檐不服:“我可是早就知道你的生日,不像他倆靠雎小山說漏嘴。”當初在心理中心偷查宋過白的心理測評分的時候,他就“不小心”順便看了眼他的其他個人信息,頁面上生日一欄那麼顯眼,自然又“不小心”記了下來。
好在宋過白沒意識到這句話裡的問題,無語道:“合着你明明知道還故意不告訴人家,成心看熱鬧是吧。”邊說邊起身回頭打算再刺兩句,結果突然愣在原地。
梁檐剛出浴,嫌熱隻在腰際裹一條浴巾,寬肩窄腰一覽無餘,此時背光站立,把宋過白從頭到腳整個人籠在陰影裡,配合着醋味濃重的眼神,仿佛一隻護食到急眼的大型犬。
宋過白喉頭略緊,低眉瞥一眼對方的緊實腹肌,尚未擦幹的水珠随呼吸起伏,順着腹股溝一路下滑,沒入浴巾消失不見。
這人今天沒發燒,壓迫感直線上升,似乎不妙。
“你這樣…不冷嗎?快去穿衣服。”
梁檐不語,隻是抓住宋過白手腕,送到唇邊輕輕摩挲,認真道:“以我在學長心中的地位,我要指定屬于我的回禮。”
宋過白頭皮發麻,連忙暗咬舌尖,梁檐肯定正在能力全開共情自己的感受,他可不想輸。
“…你說,我聽聽看。”
“你可以從宿舍搬到我家來住嗎?等我開始實習,大概沒法經常去工作室找你,你又這麼忙,我不希望總是見不到你。”
宋過白腦海中浮現出宋清在梁檐家門口大吵大鬧的樣子——太丢人了,在解決掉自己和宋清之間的問題之前,他并不覺得同居是一個不會帶來麻煩的選擇。
“恐怕不行….宿舍距離工作室更近,對我來說,唔,可能…更方便些。”
梁檐定定看着他,表情上看不出被拒絕的波動,半晌點頭:“好的,我明白了,這件事等你覺得時機合适了我們再說。”
宋過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梁檐接着道:“那我換一個可以嗎?”
“你能不能喊我一聲檐哥?心平氣和不是揍人開場的那種。”
大概每個男人共同的夢想都是當别人爹,如果實在不行,至少也得當上哥。
宋過白認真回想了三秒自己和梁檐認識以來的過往。
很好,作為大三屆的學長,迄今為止唯一一次做小喊他,還是接梁檐出院那天,畢竟病号為大。
可今天…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梁檐也說了,今天他可以盡情依賴他,讓他當哥來寵着自己。
——梁檐所說的“哥”,應該和那種“哥”的意思不一樣吧?
宋過白被捉住的手指下意識微屈,梁檐敏銳地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情緒變化,低聲鼓勵道:“學長,就一聲。”
“乖,一聲就行,我絕對不貪心。”
面前人垂眸不語,看不清神情,隻瞅着绯紅安靜地攀上耳垂,慣常輕抿的薄唇被蠱惑着緩緩舒張,唇角微微牽扯,有些彷徨又有些困惑地,低吐出兩個斷續的音節:“檐….哥。”
靠,眼見的和共情的同時湧入,比想象中沖擊力還大。
梁檐喉結狠狠聳動,身心瞬間充實又昂揚。
“再來一聲。”
宋過白:“?”這貨是記性太差還是夠不要臉?
愣怔中被大力扯向廂房深處。
徽派百年老宅,内裡家具大多保存良好,房間一角安放着典型的架子床。記得剛來的時候,宋過白還一本正經向梁檐介紹過這床:“在床的四角架置床柱,頂上蓋雕花罩闆,是為了方便夏天垂下帷幕避蚊蟲;床邊一圈裝置圍欄,隻留外側的月形門洞上下床,是為了取藏風聚氣之意,還能防止人半夜滾落。”
梁檐當時聽得認真面上專注,甚至還非常好學地點了點頭——這床真不錯,防止人滾落翻譯一下就是不好逃。
可憐遲鈍的學霸現在才恍然大悟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