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市以北一千公裡,北城,N大新校區。
即便是北方,五月份的陽光也已經明媚和暖,與南方無異。
“喂喂喂?一二三——一二三試音——”
“觀衆席燈光不對——射燈?射燈亮一下!”
“評委的名牌呢?老陳!來看下座次順序合适不?”
宋過白站在學校報告大廳的舞台前,看着台上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做着賽前最後的設備調試。
“怎麼了小宋?緊張?”U大派出的帶隊老師姓王,在教務處出了名的人頭活絡會辦事,他拍拍宋過白肩膀,說道,“這邊挺多老師我都熟,有什麼需要盡管提,别跟我客氣。”
宋過白點點頭:“您放心,我們代表U大來比賽,肯定會努力做到最好。”
“嗨,你們隊的指導老師可特意交代過,”王老師語氣輕松,“要是你們沒拿獎,那一定是我後勤工作沒到位。”
宋過白想起嚴松茯故作嚴肅提點王老師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
“嗯,這就對了,放手去比,你現在在這裡就是隊長,其他人狀态都受你影響。”王老師叉腰看着宋過白,十分滿意,“我去和主辦方最後确認下上場次序,他倆在後台,你沒事的話就去和他們彙合。”說完他往門口走去。
宋過白轉頭又看了一眼下午即将登台演講的舞台。
大概是模仿TED演講的風格,舞台上隻一角安置有窄小的演講台,後方碩大的電子屏格外顯眼,“全國大學生創新創業比賽全國總決賽”的字幕鮮亮刺眼。
建築系的學生很少有這麼大的舞台做pre,小的中期彙報七八個人圍着白闆坐一圈完事,系裡的評審會最多借用系樓大廳擺一地模型,一群人像過年玩套圈似的擠在一起,叽叽喳喳觀摩學習。
眼前如此正式的大規模場合,宋過白回到U大後還是第一次獨自擔綱。
就算休學前,這樣的場面也不常見。
而本該上台主講的人——
宋過白低頭看表。
那人此刻大概正在飯桌上和别人推杯換盞吧。
·
幾天前。
“中午在南都吃飯,下午在北城比賽...無論怎麼算,我都實在趕不上。”宿舍樓下,梁檐拉着宋過白苦苦哀求,“學長,全隊生死系于你一身,你不幫忙我們可真就躺平等死了。”
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宋過白怎麼使勁都沒法把手從梁檐那抽出來,一百個無語:“我隻是代替嚴老師作為項目顧問加入的,怎麼可以擔任主講上台?”
梁檐:“為了合法合理合規地動用項目預算為你報銷文具和旅遊的費用,我已經讓方凜提前辦完了成員增補手續。”
宋過白:“...哈?”
梁檐:“也不知道我們賄賂你的全套針管筆好不好用。”
宋過白:“你竟敢...”
梁檐:“歙遠....玩得還開心吧?”
宋過白扶額。
成,擱這連環套我呢?我屬兔子的嗎?
“....讓東子方凜上不好嗎?你們從初賽海選一起走到現在,他倆的能力你我都清楚。”
梁檐臉上是大寫的莊重嚴肅:“他們有他們負責的内容,但我負責的闆塊,開場最重要的項目背景、方案陳述和可行性評估,我隻想交給你,我認為也隻有你能壓得住。”
他站得筆直,包含熱淚,握住宋過白的手熱切無比,壓根不允許他移開一點目光。
路過有人小聲嘀咕:“卧槽那倆幹嘛呢?握手握得跟托孤似的。”
“是麼?我看倒像首長慰問布置工作。”
宋過白:“...”
他對比賽方案的确充滿信心,對抛頭露面也不再膽怯,但這臨門一腳跳出來摘大家桃子的行為,實在是難以接受。
梁檐緊盯面前人,宋過白眼中翻湧的情緒和他共情到的一樣複雜,前中後調同步奏響,混成了一鍋。
這人軟硬不吃,但是吃道理吃邏輯。
“學長,”他認真道,“從去年你加入我們到如今,這個方案裡你親力親為了多少,你自己清楚,我們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就算我們平時不着調吧,這裡可是U大,我們也不是過家家,關鍵時刻所有人隻尊重強者,不打感情牌。”
“所以,這個提議不是我個人提出的,是代表我們三個。”
宋過白木着臉聽完這一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今天梁檐兩手空空,沒給他帶美式——這人打的就是兩手不放威逼利誘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算盤。
呵,夠心機。
梁檐看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彎了眼睫繼續趁熱打鐵道:“退一步講....你就不想把這個機會當作回歸舞台練練手,順便親自打臉袁淵那二貨嗎?”
——不得不說,梁政委搞起人心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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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在場的工作人員請立即清場,比賽半小時後正式開始,導播台?麻煩大屏放暖場視頻,入口處現在開始檢票,注意維護秩序。”
會場喇叭的廣播把宋過白拉回現實,他歎口氣,打起精神撤回後台去找周尹東和方凜。
“喲,這不是那誰嗎?你還真敢來?”好死不死,偏偏在休息室轉角碰到袁淵。
宋過白收住步伐,靜靜看着對面幾人。
袁淵身後是之前打架被他掀進車鬥裡的小胖子,叫陳哲喜,他輕輕朝宋過白點頭,低聲勸袁淵:“咱們快走吧,張老師還等着我們呢。”
袁淵身在主場,心裡底氣很足,看見陳哲喜畏畏縮縮的樣兒就來氣:“在自家地盤還這麼慫?敢情李哥上次挨得揍沒揍到你臉上?”
李銘是個瘦高個兒,存在感和面容特征一樣路人,宋過白轉頭看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啊,你就是上次玩背後陰的假路人。”
李銘:“....”臉怎麼突然又痛了起來。
比賽即将開始,宋過白懶得和他起争執,側身就想繞過這群煩人精。
袁淵嗤笑道:“喲,怎麼沒看到你那相好呢?叫什麼梁檐是吧?那小子當時口放狂言要和我們正面剛來着?我可就等今天會會他呢。”
宋過白瞥他一眼,淡淡道:“他今天不在,我替他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