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湖上的謀殺确實是單方面的,又快又急,下手完全毫不猶豫。那些官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刀劍就已經穿過了他們的胸膛,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梅花般的血印子。
月尋風沒去管周邊越來越低的溫度,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群人,若有所思。有秩序,夠謹慎,訓練有素,所配武器也看起來十分的高級……
雖然這麼說頗有些大逆不道,但是“飛錦衛”這個詞一下子就出現在了月尋風的腦海裡。
沒辦法,她實在無法想象,在天子腳下,戒備最為森嚴之地,除了飛錦衛這種直屬皇帝指揮的機構,還有哪個不要命的組織敢在這地方殺人滅口。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鬥”。江湖勢力再大,那也隻是野路子,尤其當今還是清平盛世,誰閑的沒事會去觸皇帝的黴頭。
但如果真是飛錦衛……那皇帝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隻不過是大雪壓塌了,有人偶然發現了湖底下有一具女屍——這固然駭人聽聞,可對于皇帝而言,這明明不該是被他關注的内容。除非,這背後還隐藏着什麼。
這麼想着,崔皇後這個詞在無聲無息間浮現。如果非要說最近京城有什麼特殊的話,那就是前段時間莫名出現的大雪異常傳聞和如今的崔皇後冤魂索命。除了這兩個不同尋常的消息之外,京城可以稱得上一句“風平浪靜。”
就當月尋風以為今晚的事故就這麼落下帷幕,待那群黑衣人準備離開現場之後,月尋風估着距離就要抽身離去。即使她有内力護體,但再這麼躲下去,肯定要被凍傷。
按照她的輕功來說,該行為本該萬無一失,但那離了老遠的黑衣人首領忽然大喊一聲“敵襲!”一群人就紛紛拔刀對準了月尋風這個方向。
月尋風:?
很快,她就知道什麼叫禍不單行了。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現場的一堆白衣人紛紛從各個地方莫名其妙鑽出,或許在月尋風來到現場之前,他們就已經埋伏在這裡許久。然而月尋風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黑衣人因為她身上的衣服,把她當成了白衣人那一方。而白衣人又因為先前沒有見過她,把她當成了敵人……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倒黴的事情……
月尋風在心底苦笑着,最後垂死掙紮般喊了句:
“我說我是路過的,你們信嗎?”
很顯然,在場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現場除了武器出鞘的铮鳴聲以外,隻有越發凜冽的風聲。
月尋風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最後補了一句:“我真的隻是路過的普通人士。”
話音剛落,長刀出鞘,雪白凜冽的刀光在此刻與茫茫白雪相映,顯得奪目且使人迷眩。總是帶着笑的刀客在此刻收斂起了那總是挂在眼角眉梢的輕快笑意,顯得肅殺且漠然起來。
刀是好刀,景也是好景。月尋風提刀而上,直直與身前的人拼殺起來,她向來出刀隻是為了生死拼殺,從來不會給自己留退路。為首的黑衣人倒也不怵,也迎向月尋風那清亮的刀光——
“铮”一聲,幽遠綿長。為首的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一麻。不過他顯然比其他沒有經驗的年輕人來說老練的多,很快就要去重新抓穩兵器。可高手過招,争的就是這片刻的,一眨眼的,瞬息的時間!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月尋風的刀已經冷厲無情地貫穿了他的胸膛。血腥氣一下子濃重起來,有少許血飛濺到了白衣之上,像是開到正盛的紅梅,妖冶奪目。
風越來越大,不知何時,雪也漸漸厚重了起來,像是在竭力掩蓋着這裡發生的血腥一切。黑衣人與白衣人混戰起來,雙方卻也不約而同地共同毆打起月尋風。然而月尋風此人并不是隻懂得打架,她還擅長當一尾滑不溜秋的泥鳅。
曾經她靠着這個能力,讓晚來遲追了她半個山頭都沒打到她。雖然後來還是被打了一頓,但從那之後,對方還是漸漸肯定了她的輕功能力。這一招在江湖裡逃奔也尤其好用,不過月尋風向來喜歡以力破力,要不是這次人實在多,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一刀見血,封喉即休。活着的人影漸漸少了,剩餘的見大事不妙,轉身想要逃跑離去。
月尋風向來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這次要是真的把他們都放回去,那将來的麻煩事必定不少。于是她手中的刀愈快,神情越發冰冷無情起來,在此刻,那些灼烈如焰火的一切都消失了,隻餘下白茫茫的,純淨的雪。
她下手又快又重,很快那些殺人滅口的,等待螳螂捕蟬的,全都被她盡數留在了此地。等到最後一滴血凝結成冰,靜默于地。月尋風這才收手,刀尖垂地,閑閑環顧四周一圈,而後帶了幾分笑意地開口:
“那位隐在暗處的人,可以出來了吧?”
她說話說的慢條斯理,看起來極有禮貌的樣子,但手中的刀可沒閑着,直直指向了那月光照耀之下的雪白之地——
一個比白雪更冰冷的人正在那裡。
他烏黑的發上披着雪,身上的白狐大氅恰到好處地融入了這片冰天雪地。月尋風看着對方的臉,挑了挑眉:
嗐,好眼熟的人,好眼熟的打扮。
這次不隻是驚鴻一瞥,最起碼多給了月尋風打量端詳的機會。她看着那精緻昳麗的眉眼,嘴裡的江湖粗口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洩了氣。
對不起,面對這樣一張臉,她實在是罵不出口,哪怕她隐隐猜到對方可能也在這渾水中摻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