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麼，非常平靜，帶着稍許的退讓意味:

“你是一個意外。”

月尋風哽了一下，旋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道你要告訴我，其實我在這裡拼死拼活打了半天，最後并不是其他什麼高大上的原因，純粹是因為我倒黴，所以才誤入現場是吧?

白衣青年洞察人心的能力顯然不錯，他那雙薄且淡的唇稍稍一抿，竟顯露出幾分意料之外的迷茫意味:“是的，你就是這麼倒黴。”倒黴到他的計劃被全部打亂，目前已經偏到不知道哪條“康莊大道”上了。

在這片茫茫雪夜混雜着血腥味的，并不友好的時刻，白衣青年看着不自覺展露垂頭喪氣的刀客，頓了頓道:“你是前段日子名動江湖的‘雲霁刀’月尋風。”明明是疑問的句子，卻被他說出了肯定的口吻。

這麼大的動靜，月尋風也不覺得自己的身份能隐藏住。更何況，對方看起來就是一個聰明人。即便如此，月尋風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明明她覺得自己僞裝的很完美啊。

“人可以僞裝，但是刀不會。”白衣青年這麼說着，指了指月尋風手中的刀。

“你是一名刀客，刀，就是你最好的象征。”在清亮的，不知何時破開烏雲的月光下，哪怕雪下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冷，月尋風渾身的血卻像是沸騰了一般，帶着暖意。靜默片刻後，她揚眉一笑，張狂道:

“這位……公子，你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

再素淨的雪都掩蓋不住她的灼烈，而這分灼烈跳躍着，一路染上了白衣青年的眼角眉梢。

素來清冷漠然的人帶了些許的笑意，他開口，是環珮相撞的清泠聲響:

“裴覆雪，這是我的名。”

他将自己的名字托出，而後，在月尋風明亮的眼眸裡，頓了頓道: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大名鼎鼎的‘雲霁刀’來此必有所求，如今你和算計我的人撞上，已然入了這趟渾水，那麼……聯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不過話雖如此，裴覆雪也做好了對方不同意的準備——畢竟在這個世道，除了那些赤子之心的熱烈之人，沒有人會輕易答應一個請求，一個陌生的，萍水相逢之人的邀請。因而拒絕也是人之常情。

但月尋風的所作所為從來都是在裴覆雪的意料之外的。

這位目前風頭正盛的‘雲霁刀’隻是看了眼他，懷揣着某種絕對的自信，笑着道:“我們一定要在這冰天雪地裡談話嗎?”身上白衣被血染了不少的刀客走了過來，非常自然地說:“我是無所謂啦，不過感覺你很不抗凍的樣子。”

裴覆雪微妙的有種被當小孩哄的感覺。不過還沒等他細思，更大的困惑就這麼湧了上來——

“你同意我的提議了？”

月尋風看了裴覆雪一眼，而後模棱兩可着回複:“我沒說一定會答應，所以想看看你打算怎麼說服我。”

這是打算交換籌碼的意思了。

“你不擔心我會對你不利?”

裴覆雪下意識這麼問道。

月尋風看了裴覆雪一眼，看在對方的漂亮臉蛋上，最終很委婉地說了句:“能打過我的應該很少，而你或許不會是那其中之一。”

還沒等對方炸毛，月尋風福至心靈地補了句:“而且，我向來認為，懂刀的人，必不可能是壞人。”

裴覆雪像是想到了什麼，一瞬間鮮活下來的情緒也沉寂了。半晌，他“嗯”了一聲，恢複了最開始的冷淡道:

“那麼，月俠客，請和我走吧。”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