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總是這樣輕而涼,像是能把人凍一哆嗦,但總能給人以一種溫和堅定的力量。月尋風于是擠過去,眼睛發亮:
“什麼什麼!你有思緒了?”
裴覆雪想了想,方才慢慢道:
“在很久以前,我或許來過這兒,不過記憶已有些模糊,所以不一定準确,隻能記得一個大概的方位。”
月尋風卻沒有什麼想法,隻是看着裴覆雪,激動道:
“沒事!記得大概的方位就可以!”
她像隻熱情的小狗一樣快樂蹭了過來,一邊感歎着“你怎麼這麼厲害”,一邊在裴覆雪的指路下,抱起對方在屋檐房頂飛來飛去。
裴覆雪的記憶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哪怕他自謙說記憶早就已經模糊,但是大概的方位竟然分毫不差。不過幾息之間,月尋風就已經跳到了一棟屋子的上頭,小心翼翼揭開那琉璃瓦,看着屋内的布置樣式。
“好厲害哦覆雪,還真是書房。”月尋風仔細打量了半天屋内的裝飾,而後肯定地朝裴覆雪點了點頭。
這齊王府自然是連書房都裝飾的精巧,價值連城的古董像是什麼不值錢的玩意一般擺在上頭,屋内名畫名帖數不勝數,撲面而來一種名為“有錢”的氣場。
在确認屋内無人之後,月尋風和裴覆雪跳下屋頂,借着風的掩護,從半開的窗竄了進去,動作靈巧迅速,像是一隻身手矯健的貓。
擺件……沒什麼好看的,名畫……也沒什麼好看的……美人圖……噫,多少歲的人了。
月尋風在屋子裡東按按西按按,沒有看到所謂的機關,直到裴覆雪停在了一副“姑射仙子沐月圖”前凝視。
“這畫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抱着對裴覆雪詭異的信任,月尋風湊了過來,笑着詢問。随後,她也把目光投向了那副美人圖——除了感概畫師的畫技确實很好以外,她沒有其他想法。
“這畫不對勁。”
裴覆雪神色清淡,直接伸出手,摁向了那一輪被描繪的美輪美奂,清光萬丈的月亮。
月亮啊……
他的腦海中閃過莫名的感歎,随即注視着那一副畫後的玄機緩緩展現在他們面前——
“怎麼大家都喜歡用花瓶和畫還有書作為僞裝?”月尋風吐槽了句,旋即走到裴覆雪身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提着刀護在對方身前。從裴覆雪的視角看來,隻能注視到對方潔白的後頸和如雲的鬓發——
那白卻并不纖弱,反而像是雪一般森冷,刀光反射的潔白月色一樣銳利。
這裡的密道與崔家的密道又有所不同,顯得更加幽深和黑暗。如果說崔家的密道是廢棄已久的荒蕪幽深,那麼齊王府的密道……就顯得更加黑暗血腥。月尋風的嗅覺一向很好,鼻子裡已經嗅到了空氣中那一縷若隐若現的血腥氣。
……從這一刻開始,月尋風心裡已經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隔着這麼老遠都能嗅到的血腥味,那麼這底下到底掩蓋着什麼腌臜之事,誰又能知道呢?
想到這,她的警惕之心越發強烈,在行至密道底處,瞧見那一抹微弱亮光之時,她更是眯了眯眼,打算見勢不妙就直接拔刀。
不過,在這之前。
月尋風和裴覆雪不約而同地拉上了臉上的蒙面黑布,再檢查了下身上有沒有露出某種特征。這次絕對,絕對,不能再犯上次在墨聽節時候犯的錯誤。
……
結果月尋風直接忘了自己的倒黴體質。
誰想到他們随便找找就能直接找到地牢,找到也就算了,迎面撞見了兩個守衛!
月尋風沒辦法,隻好直接出手,在對方喊出來之前猛擊對方,給人敲暈過去。裴覆雪蹲在地上檢查一番,又補了兩下——确保對方直接陷入嬰兒般的睡眠,短期之内絕對醒不過來。
接下來,他們如法炮制了幾個“睡着”的守衛,終于通過了那一條長長的長廊,徑自走到了最深處——
死寂,詭異的死寂。
入目所及有許多曾經或許稱得上是“人”的東西,如今也隻是一團稀碎的肉泥。分不出年齡,亦不知男女,最後歸于死亡時,都是這樣一副痛苦的姿态和絕望的模樣。
“你說……李玫還能活着嗎?”
月尋風發覺自己明顯低估了齊王的攻擊性,此刻語帶微妙的開口,腦子裡一瞬間閃過了很多扣功德的話語。
“希望吧。”
裴覆雪沉默了片刻,最後也隻吐出三個字。
他在想什麼嗎?又或者,他想起曾經了嗎?沒有人知曉,或許這個答案,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月尋風“哦”了聲,繞着那一堆“人”走來走去,在最深處,她聽到了一聲孱弱的呼救。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