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家店怎麼又關了,不是才開業嗎?”
A大校門口,快到午課的時間,人潮湧動着。
“聽說被打假了,你沒看表白牆嗎?根本不是以前的老店,味道特别難吃。”
“快點走,今天大課在公共教室……”
歡喜站在店門口,視線從兩個學生的背影上移開,她擡頭,落到高高挂起的牌子上。
老招牌的邊角在風雨的侵蝕下已經開始褪色。
“你看上面的字,還是我寫的呢。”風帶着女人的氣息,在自己身旁落定,歡喜沒偏頭,“當時讓媽媽用打印字體,但她說我寫的好看,可我每次看都覺得歪七扭八的,像小學生一樣。”
随安順着她的目光擡眸,倒沒歡喜說得那麼誇張,字體圓潤。
“我覺得蠻可愛的。”
被誇誰都開心,歡喜笑起來,她看向随安,視線下移,落到女人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想到之前簽協議時随安的簽名,字迹潇灑,不禁有些豔羨。
“你的字就很好看,有空教教我吧,好嗎?”
“當然,随時有空。”
随安輕點了下頭,她把鑰匙遞過去,眼神示意歡喜開門。
玻璃門後是一道厚厚的簾子,歡喜打開門,手拽住簾子,沉默着。
“沒想到簾子都沒換,用了好些年了,天氣好的時候,媽媽會拆下來清洗,她沒有我高,會喊我幫忙。”她輕聲說着。
“小喜,快來,我又嘗試出一種新的甜品。”
歡喜用了些力氣,簾道滑輪發出摩擦的響聲,光闖進屋子。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一切還是舊時的模樣。
她走進去,手指從櫃子上劃過,她看着屋裡的陳設,像是從她的記憶中一比一複刻。
今天上架的面包都被撤了下去,展櫃打掃的很幹淨。
白牆上碩大的展闆貼着一張張照片,是媽媽做的甜品。
她每做一種,總會拍下來,還要歡喜捧着。
“我女兒那麼漂亮,當然要給我們自家的面包打打廣告。”
賣掉面包店之後有很多東西歡喜是帶不走的,因為連人都沒有收容之處,更何況物件。
“怎麼會?”她猶疑着,喃喃自語,眼眶開始發酸。
其實不需要問,也知道是随安的安排,屋子裡的陳設仔細看,能分辨出新舊,有的嶄新。
“我讓人去便利店把你的東西都搬回家了,我想着你肯定不會丢掉這些照片,當初我疏忽——”随安輕咳一聲,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
“一些東西沒能找到,我買了一模一樣的代替。”
歡喜根本沒能察覺到她話語中的漏洞,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着屋子,又轉頭看向随安。
她低頭,手指絞在一起,哽咽着,邊往随安的方向走邊哭。
“你……嗚嗚……”
随安反倒慌了神,她迎上去:“别哭,是我做錯什麼——”
下一秒,歡喜撞進她的懷裡,懷中人哭腔明顯。
“為什麼……嗚嗚……對我……”
“這麼,好。”
歡喜話都說不利索,能拿回店已經不知道如何去感謝随安了,可她的舉動更為貼心,更讓人難以抗拒。
神啊。
歡喜甚至想要祈禱。
别讓她再對我這麼好了,我真的怕一年後,我會舍不得離開。
她真的不想死纏爛打,不想丢臉。
“如果,如果——”她哽咽着,“别的人,和你簽了協議,你也會對她,那麼好嗎?”她想着,也問出來,眼底的希冀和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求你告訴我,我是特殊的。
随安的睫毛輕顫,幾乎不敢低頭去看歡喜的眼睛,她知道那雙眼睛泛着水光,會讓她立刻回答。
沒有别人,隻有你。
你是唯一。
可貼近的姿勢下,她能近距離的聽見歡喜激動的,有力的心跳。
“這沒什麼。”她避而不談,“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我會給你最好的。”
歡喜眼底的光亮緩緩地散掉,她低眸,淚像珍珠一樣墜下來。
她的手收緊,把随安的西裝外套都抓得發皺,又倏地松開,她從随安的懷裡退開。
“謝謝你。”
“随安。”
随安的唇角繃緊,失落的情緒幾乎滲進歡喜的聲音。
“但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了。”
“你這樣——”随安呼吸一滞,聽到歡喜很輕很輕地開口。
“我怕我會愛上你。”
“那樣會給你帶來困擾吧。”
随安的心在抽痛,她忍耐着,牙齒發出微不可察地聲音。
自己怎麼能讓她這麼難過。
她垂眸,發現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大概太害怕生命走到盡頭。
她放縱了一回,沒能克制想靠近歡喜的沖動,搞出了這場協婚,最後卻一直在傷害歡喜。
一切該回到正軌。
随安閉了閉眼睛,手指摩挲着,壓抑着情緒。
“如果,你”她頓了頓,說的艱難:“想結束這段——”
“說好了一年,就是一年,少一天都不行。”歡喜急匆匆地開口,打斷了女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