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燈火幽幽,行人寥寥。
正要想辦法回到之前的位置時,秋蘿漸漸察覺到不對。
身後出現一個詭異的腳步聲。
她前行了數步,身後那人也往前走了數步。她在一個絹扇攤前停下,那人也在附近的攤位前停下。
試着加快腳步,對方的腳步也跟着加快。
秋蘿終于确定,自己正被人跟蹤。
腦子裡頓時浮想聯翩,甚至想到了可能的死亡場景。
怎麼辦?因為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她有些驚慌。
冷靜,要冷靜!秋蘿告訴自己,會有辦法的!
她掃視了一眼街邊不多的幾個攤主,他們似乎也察覺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此時正靜靜地看着,臉上的神情麻木而冷漠。
看樣子,就算她被當場拖走,人家也會無動于衷。
不遠處有一家燈火通明的茶樓,她決定走進茶樓求助。
誰知前方出現一個人,他塊頭十分大,面相木讷兇惡,隐隐封死了她的去路。
左邊的一位攤主倏地起身,目光奸滑,正在向她逼近。
剩下的攤主竟也開始緩緩起身……
秋蘿終于确定,這些人都是一夥的!
眼下隻剩右邊的路可選,那是一條小巷。
巷中有埋伏的可能性很大,但眼下已顧不了這許多。
秋蘿頭也不回地沖入了小巷之中。
身後的人也開始拔足狂奔。
跑出一小段距離後,秋蘿忽地轉身,灑出一包綠幽幽的粉末。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
事發突然,衆人閃避不急。大塊頭和另一人被灑了一身,臉上和身上的皮肉“滋滋”不停地融化。
兩人不停慘叫哀嚎,逐漸變得血肉模糊,
“你這惡婦,竟如此歹毒!”
靠後之人躲過緻命一擊,但也傷得不輕。誰能想到,這女子看着文弱木讷,出手竟如此歹毒。
他咬牙切齒,不停地哀嚎咒罵。
倉促間秋蘿的手背也沾到了一點,手背立刻傳來灼熱的刺痛,所幸不多。
噩夢發生後,她第一時間去配置了大量的毒粉毒針,時時刻刻随身攜帶,今晚意外有了用武之地。
巷外之人聞知巷中變故,紛紛進入其中,秋蘿隻好繼續拔腿奔跑。
這幾日她吃得少,也沒休息好,加上身體本就柔弱,恐難以支撐許久。
手中雖還有毒粉,但對方有了防備,恐怕不容易得手。
巷子在前方分叉,出現了兩條更狹窄的小巷。
秋蘿硬着頭皮選了一條有微暗燈光的,飛速沖入其中。
生死關頭,她的心狂跳,懦弱和麻木在那一刻短暫地遠離了她,驚懼痛苦中她離奇地有了自己活着的實感。
想要繼續活着,想要殺死他們。這個念頭止也止不住。
這是一條黑暗的小巷,巷子裡罪惡正在發生。一道柔弱的身影在前方狂奔,視線拉遠,那道身影變得渺小,漸漸縮成了一個圓點。
相隔不遠處的主街上,江承安一家四口正其樂融融地享用着美味佳肴。
長街上人人臉現歡欣和樂之色。
數不勝數的花燈點燃了平康坊的夜。
燈火流溢,有種璀璨迷離之美。
然而這片美麗的燈火無法照亮數街之隔的小巷,也無法真正照亮籠罩在長安上空的黑暗。
拼死用剩下的粉末和毒針放倒四人,并趁勢紮穿一人的眼球後,秋蘿已無計可施。
她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氣,激動的同時,心中又一陣惡心。
巷口暗幽幽的,令人毛骨悚然。
她聽不到倒下之人痛苦的哀嚎,隻感到時空變得詭異的寂靜。
那個瞬間,那隻損壞的耳朵卻詭異地捕捉到了本不該聽到的聲音,那個正常的耳朵聽不到的聲音。
幾乎密閉的小巷中,隐隐有一絲風,她頰邊的發絲被微微吹動。
人在生死之間往往有一種直覺,那一刻的秋蘿就是如此。
她倏地站起,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小巷盡頭的燈火處奔去。
胸中氣血翻湧,口裡有了鐵鏽般的血腥氣。
她顧不上這些。
離燈火咫尺之遙時,雪亮的刀光在眼前閃過。
冰冷的鋒刃直刺她的臉頰,秋蘿的心似再也不受控制,要破開血肉躍出胸膛。
那刀擦着她的臉頰過去,無比貼近她的皮肉,削斷了她頰邊的發絲。
她聽到了長刀入肉的悶痛聲。
心下驚悸,雙腿登時一軟,再也支撐不住。
朦胧見,鬼燈一線,忽現桃花面。
秋蘿屏住了呼吸。
一把刀在她的臉側停下,一隻灼熱的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
身後響起面具碎裂的聲音,紅色的血線順着裂縫處往下流淌,滴滴答答如微雨聲。
秋蘿看不到身後發生的場景,她的所有視線已被眼前人占據。
微暗的燈火中,榮華豔絕的少女正目無表情地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