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可分中,兩人感受着彼此的體溫。
面具人此時落到了他們附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秋蘿的臉。
慕甯早已抽出腰側長刀,想也不想就砍斷了他的手。
之後,他順勢揮刀,削鐵如泥的利刃立刻砍斷了對方的脖子。
戴着血色裂紋面具的頭顱被高高抛起,在死亡中那顆頭顱仍在微笑。
微笑着告别現世,步入亡者的國度。
面具不知是以什麼材質制成,沾了火星後立刻被點燃。
火焰如猙獰的蛇,貪婪地将它吞噬。
秋蘿想起了初見慕甯的那個晚上。
黑暗的小巷中,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那個夜晚,慕甯從微光中走出,如雪刀光擦過她的臉頰,身後響起了面具碎裂的聲音。
那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伴着血色微光與慕甯的懷抱,與此刻重疊。
眼前的火光朦胧成漫天的血光。
血與火交融。
愛與死亡同源。
在灼熱的血光中,皮肉仿佛在融化,軀體不複存在。
秋蘿又聽到了心跳聲。
她的心跳聲,慕甯的心跳聲。
兩顆不同的心在此刻一同跳動。
迷離恍惚,如夢似幻。
那一瞬間,一種難以言說的強烈感情充斥着秋蘿的腦海,如海浪一波一波湧來,将她整個人淹沒殆盡。
之後,連這心也被海浪吞噬,被血火融化,兩個赤/裸/裸的靈魂彼此貼近,密不可分。
如宿命的糾纏。
~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其實時間很短,可秋蘿卻覺得,這一切是那麼漫長,漫長到海枯石爛。
斬殺面具怪人後,他的屍體與頭顱重重地墜落至地面。
秋蘿聽到了血肉墜地沉悶的響聲。
慕甯果斷地将刀插入石壁之中,刀與石急速摩擦,火星迸裂。
兩人下墜的趨勢被快速止住。
此時距離地面十幾尺。
慕甯抱着秋蘿,兩人的身體微微晃動着。
順着慕甯微微咬牙的臉,秋蘿的視線往上,看到了他緊繃着的手。
白皙的手背青筋畢露。
而插入石壁中的刀,刀身已密布細細的裂紋。
秋蘿屏住了呼吸。
慕甯察覺到她的緊張,在她耳畔輕聲安慰道;“别怕!”
秋蘿點了點頭。
鐵梯在對面的石壁中,相隔不遠,但秋蘿無法夠到。
慕甯手上一個使力,秋蘿聽到了刀身碎裂的聲音,随後她被慕甯往對面高高抛了出去。
秋蘿還沒來得及害怕,慕甯身形一躍,一隻手已抓住了對面的鐵梯,另一隻手則精準地攬住了往下掉的她。
秋蘿的心狂跳,與此同時,她聽到了少女粗重的喘息。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讓我緩緩,我、我等會可以自己爬下去的。”
慕甯不答。
片刻之後,慕甯恢複了體力。
他看了一眼到地面的距離,又看了秋蘿一眼,輕輕說道:“閉眼。”
秋蘿:?
雖不明所以,不過她還是照做了。
慕甯帶着秋蘿,平穩地落到了地面。
落地的那一瞬間,秋蘿睜開眼睛,眼神中有些迷茫。
慕甯對着她,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
他這樣子總令人感覺有些俏皮,秋蘿一時有些不敢置信,懷疑自己眼花。
慕甯輕咳一聲。
很快,他再次恢複高冷的模樣,将目光轉向一旁的屍身。
燈火落于其上,熊熊燃燒。
無數蟲子尖利地鳴叫着,争先恐後從身體中鑽出,想要從這個肉/體的囚籠中逃離。
觸碰到火焰後,又痛苦至極地退了回去。
它們哀鳴着,最終與血肉一同被焚毀。
那味道濃重刺鼻,令人作嘔。
再看向更遠處,則有一隻斷臂,而後是一顆燒焦的頭顱。
頭顱上的皮肉早已融化,空洞洞的眼眶與人對視着。
看着這可怕的場景,秋蘿驚魂未定。
“是屍人,”慕甯開口解釋道,“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為何,聽完慕甯的解釋,秋蘿總覺得更吓人了。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隻好又補充道,“真的,一刀就可以砍死。”
“你看我剛才就是這麼幹的。”
秋蘿:……
秋蘿艱難地開口:“什麼是屍人?”
江湖之大,無奇不有。
慕甯這才意識到,于他而言再正常不過的東西,于秋蘿而言卻是詭異而離譜的。
他思索着該如何措辭。
半晌後,慕甯緩緩開口,“這事得從很久以前說起。”
“貞元十七年那年春天,長安郊外的太平村爆發了一場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