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也是夢中所見不成?”
他的聲音充滿了嘲弄。
秋蘿沉默了片刻。
“無言以對了是嗎?”崔钰道,“如果我說,還有江大公子那三位未婚妻呢?”
“她們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一提起這一點,崔钰就覺得憤怒。
慘烈的真相往往被掩埋在桃色绯聞中,成為了長安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
秋蘿迷惑地開口,“她們怎麼了?”
崔钰冷冷道:“你說呢?”
“江大公子辜負了你的情意,所以你便使手段害了她們,是不是?”
“大人說笑了,我不過一介弱女子罷了,與那位公子也并無關系。”
“既然是弱女子,為何整日沉迷于鑽研毒術?”
回應他的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就在他要繼續逼問秋蘿時,這位弱女子開口了,“很久很久以前,我認識一個人。”
崔钰皺眉。
“他的名字叫玄玉,是桃花觀的一個小道士。”
崔钰臉色驟變。
秋蘿臉上浮現追憶的神色,“那時候我很喜歡他,說來好笑,我甚至幻想過長大以後要嫁給他。”
明明是在說些小女兒的心思,但這些話落在崔钰耳中,卻似裹夾着來自地獄的陰風。
“後來他死了,兇手卻遲遲未落網。”
“我總覺得有個人在暗處盯着我,盯着我死死不放,像條毒蛇一樣。”
“我很害怕,正巧我的一隻耳朵壞了,便決定學醫。”
“既為自保,也為有朝一日能治好自己。”
崔钰:“那你治好你的耳朵了嗎?”
秋蘿:“大概治好了吧,大概沒有。不重要了。”
崔钰死死地盯着秋蘿,像要用目光在她腦袋上戳出個洞,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那天在地下,李公子沒有打死我,你是不是很遺憾?”
“大人,那時我們素不相識。”
“不,陳小姐,我們很早以前就見過。這點我知道,你也知道。”
“哦?是在什麼時候?”
“很多年前了,你和小時候的李公子一起逛燈會那晚。那時候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秋蘿低低地笑了,“我隻記得我被你口中的李公子咬了一口,鮮血淋漓的。”
崔钰卻不搭理她,而是繼續往下說,“再次相見,是钰兒死時。”
秋蘿:“钰兒?”
崔钰冷冷道:“你前一位夫君的妾室,趙娘子的姐姐。”
“你不知道吧?钰兒是我的青梅竹馬,如果她還活着,本該是我的娘子!”
“聽起來真是個令人傷感的故事。”
“你是不是想說那時候你并不認識江承安,也不認識钰兒?”
"其實你不用裝着一副無辜的樣子,我知道當時你就在那。後來江承瑾的三位未婚妻,她們的死和你也脫不了幹系。"
秋蘿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大人真是看得起我。”
崔钰:“這一切你打算作何解釋?”
又是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
秋蘿聽着那聲音,問道,“如果我說不出個所以然,大人是不是也要拷打我一番。”
崔钰斬釘截鐵道:“如果有必要的話,是。”
秋蘿又不說話了。
就在崔钰以為她準備頑抗到底時,秋蘿用一種輕飄飄的聲音開口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做過一個夢……”
崔钰厲聲道:“陳小姐!”
秋蘿卻并不管他,隻是自顧自地往下說。
“在夢中,我見到有人殺死了一位女子,随後取下她的一部分。”
“具體是什麼時候?讓我想想。”
“我想起來了,是在玄玉死後沒多久。”
“那時候我生了一場重病,耳朵壞了一隻,還差點死了。”
“很快我又莫名其妙地痊愈,卻經常會做一些怪誕可怖的噩夢。”
“夢中不停有人死去,缺少一部分。”
“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
“我在夢中記下她們死去的地點,醒來後在長安的坊市圖上一一标記。”
“然後我發現,那些地點零零碎碎地拼湊起來,很像是一副完整的星圖。”
“那是我在一本來自異域的經書裡看到的,那幅圖的名字,叫癸酉星圖……”
崔钰聽着她缥缈的語氣,仿佛從她臉上看到了一些古怪難言的東西,一時間隻覺毛骨悚然。
他想起好友存真和他說過的話:
“人的軀體如果沒有靈魂,會怎麼樣呢?"
"大概會被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占據吧!”
據說這話是存真的兄長存善說的。乍耳一聽,隻覺荒誕可笑。
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子,細細一想,令人心底冒出絲絲寒氣。
秋蘿的話仍未結束,隻聽她說道:
“現在,這幅圖還缺最後的兩個星點。”
“它們一個在太極宮,一個在……”
崔钰赫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