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轉身就跑,毫不停歇。
諸伏景光和安室透同時松了口氣,會跑就行,就怕站在原地不動,他們想放水都放不了。
顯然,他們還是放心太早。
怕什麼來什麼。
隻見方才還牟足勁的少年,忽然間如同被抽掉發條的玩偶,僵在原地。
淺川神司渾身癱軟,拎着購物袋的手一松,裡面的零食飲料七零八落滾到地上,無形的恐懼包裹住他的心髒,他呼吸急促,幾乎站立不穩。
【時間到了,宿主你還好嗎?】
淺川神司沒有回答,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回答。
細微的害怕,在副作用的效果下凝結成巨浪,一層又一層地撞上心頭,淺川神司回頭,望着蘇格蘭和波本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眼底的懼色控制不住地傾瀉而出。
他強撐着倒退兩步,最後跌坐在地。
口袋的手機沿着邊緣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少年求饒似的目光落進安室透和諸伏景光眼中,兩人隻覺心頭一哽。
無力感席卷全身,諸伏景光幾次顫抖着手想要摘下耳裡的微型行動耳機,每次出任務組織都會要求他們戴上它,便利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監聽他們的行動。
任務完成耳麥會上交,由技術組的成員分析完成任務的過程是否有纰漏,主要是為了分析,但也變相地限制了他們的行動。
安室透無聲地制止了他。
諸伏景光明白這樣做的危險性,他無力地垂下。
少年流出的懼色,讓兩人心都揪緊了。
得想辦法放他走,不管是什麼辦法。
安室透咬牙,在對方愈加害怕的神色下,大步走向他。
——
淺川神司的意識是清醒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害怕必要,蘇格蘭和波本手槍裡裝的,不過是最普通的子彈。
但恐懼影響到了他部分認知,甚至讓他出現了幻覺。
不,那不是幻覺,是他上輩子倒黴的人生。
哈哈,幻覺居然又複刻了一遍他上輩子的死法。
在淺川神司眼裡,蘇格蘭手中的槍變成了一把刻着繁複花紋的火铳,火铳裡面裝滿了純銀的子彈,那些子彈會貫穿他的心髒,他強大的治愈力不會讓他當場死去,于是他苟延殘喘地倒在地上掙紮,心髒火灼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伸手抓住垂在他手邊窗簾,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站起來,卻沒想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變成了殺害他的利刃。
他沒能站起來,指尖殘留的力量拉開了窗簾的一角,天亮了。
後面的劇情可想而知,他就這麼被燒死了……
上輩子獵人走後,他自救,最後自己把自己救死。
天,感覺可以收錄進《吸血鬼一百種搞笑死法》裡,供後代瞻仰的程度。
哦,他還沒後代。
雖然搞笑,但這确實是他内心深處最害怕,最恐懼的事。
被太陽慢慢燒死的感覺可不好受。
現在,獵人變成了蘇格蘭和波本,可怕程度直接翻了十倍。
波本微笑着靠近淺川神司的瞬間,淺川神司心跳都要停擺。
“别怪我。”他伸出手狠狠抓住了淺川神司的脖頸,男人微笑着稍稍用力,“誰讓你長着雙另人讨厭的眼睛。”
少年鮮紅的瞳色讓安室透聯想到卡慕同時,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另一張臉。
前者讓他厭惡,後者令他心軟。
安室透沒辦法對着這樣一雙眼睛下重手,雖然他本來就沒怎麼用力,隻是吓吓對方。
“不過,很漂亮。”男人抑制不住地輕笑出聲,把變态兩字發揮得淋漓盡緻。
這還是安室透從卡慕身上得到的靈感,進了組織後他才發現,組織成員有點病很正常,有時候這種精神疾病在某種時候可能是個很好的掩護。
比如現在。
當然,卡慕是真有病,波本是裝的。
“我有點舍不得殺你了。”波本語氣暧昧,淺川神司能清晰的看見對面側臉的血痕,不新鮮的血液配合着波本愈加“柔和”的神色,淺川神司作為“獵物”的緊迫感更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