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螢哪裡會用他的袖口去蹭,忙擡起衣袖擦了擦。
申鶴餘讪讪地縮回手去。
眼看皇城的輪廓已在眼前浮現,申鶴餘不禁道:“方才聖人遣人來捉拿公主,想必不會輕易放公主與我去為太子醫治。”
他說得的确在理。
幾個時辰前她那般強硬地出宮,阿耶特地派了兵士前來将她擒拿,甚至許那将軍不惜用長鞭逼她落下馬去。
想來倘若她真被方才的金吾衛拿住,也隻會直接被再度關去那漆黑的掖庭獄中。
阿耶他,怕是已經猜忌是她給阿祐下的那毒!
又怎麼會信任她再用來路不明的藥來醫治阿祐?
她的眉頭蹙得越發深。
眼下自然不能這般堂而皇之地闖進東宮去了。
隻是該如何去到東宮去......
身下馬匹仍疾馳若電,李汝螢忙收拉缰繩。
這時,申鶴餘卻制住她的動作,道:“公主若信我,我想法子與公主入宮。”
李汝螢點點頭。
馬兒繼續疾馳起來,在遙遙看清皇城正門後,卻是調轉馬頭向西而去。
不多時,終于在一坊的一處店面前停了下來。
店門已關,門外立着的牌子上卻赫然寫着“劉氏肉鋪”四個字。
肉鋪?
李汝螢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下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有無武侯巡街。
深夜的街巷靜悄悄的,街上靜得非常。
這間肉鋪内的燈燭也都已經吹熄,夜風吹來,将這肉鋪内的血腥味吹撲出來,竟叫李汝螢忽然覺着有些發抖。
似乎比起身後猛地出現一名巡街的武侯,現下她更擔心出現牛首馬首的鬼差......
李汝螢越發不明白了,四周寂寥她也不敢出聲,隻能跟緊申鶴餘的腳步。
申鶴餘沒有上前叩門,而是領着她到了這肉鋪的牆角。
他在牆角蹲下身來,示意她踩着他翻進牆内。
李汝螢低聲道:“這不好吧......?”
之前為了找青青雖然翻過崔十九私宅的牆,可這回......她都不知道翻進肉鋪中能做什麼。
先前不覺着自己像賊,如今怎麼都覺得自己像賊了。
若非方才果真見到他喚申夫人“阿娘”,她現如今其實有些懷疑他是否是申家的十六郎了......
怎麼會有都城勳貴家的郎君如此喜愛翻牆啊.....
申鶴餘指指自己的肩膀,壓低聲音:“先進去,一會給你解釋。”
保不齊何時就冒出個巡街的武侯,若這般被捉住了可就不成了。
李汝螢歎了口氣,卻是兀自助跑幾步,踩上了牆頭。
這一回本來就欠了他許多,若再借他肩膀上牆便讓她愈發不好意思了。
她上牆的動作行雲流水,叫申鶴餘不由得怔愣須臾。
她......她居然會翻牆?
李汝螢看他半晌未動,坐在牆頭左右顧盼後不禁催促他:“申少君?”
申鶴餘這才回過神來,忙也騰空翻坐上去了牆。
随後,二人雙雙穩落在地,站在了牆内。
申鶴餘忙又去将門闩打開,将馬牽了進來。
正當李汝螢看着他極為自然地将馬綁去了一側的柱子上時,後方的卧房中卻忽亮起了燈。
容不得躲避,下一瞬,卧房門便被打開,有一壯漢舉着砍刀從卧房中沖了出來。
“哪個孫子活膩了敢偷你劉耶耶家?”
這壯漢赤裸着上身,身上的肌肉一看便知硬而有力。粗黑眉毛下的一雙眼當即便要射出箭來。
李汝螢腿有些軟,手都在顫,下意識便去握緊申鶴餘的手腕,當即想要拉他去逃。
申鶴餘卻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别怕。”
而後,他竟闊步向着這壯漢走了過去。
“劉大哥,是我。”
那壯漢揉揉眼,将手中的砍刀往水缸蓋上一放,當即眉開眼笑地向申鶴餘迎了過去:“鄭兄弟,是你啊。”
來不及疑惑壯漢為何喊申鶴餘“鄭兄弟”,李汝螢便看着那壯漢的手很自然地搭上了申鶴餘的肩膀,并且頗為有力地拍了兩下。
這壯漢就像座鐵山似的,李汝螢隻覺得有些怕他就這般将申鶴餘拍到地裡去。
而這壯漢在拍攬申鶴餘的同時,注意到了身後的李汝螢。
壯漢不禁看着她喜道:“這是嫂子吧?行啊你鄭兄弟,我說怎麼三個多月未見了,感情是娶媳婦兒去了!”
壯漢說着,卻是癟了癟嘴,指着申鶴餘,“不過你這可不厚道啊,娶這麼好看的媳婦兒回家也不叫我去喝杯喜酒?”